诺克斯护士的椅子因为背叛了主人和受到折磨而嘎吱嘎吱地叫着。
“怎么会,乔治特,看在上帝的分上,怎么回事?”
“你是谁?现在是半夜了!你到底是谁?阿斯顿,是你吗?”
我喉咙哽咽了。“蒂姆。”
“哦,你一直躲在哪块湿乎乎的石头下面藏着哪?”
“喂,乔治特。丹尼怎么——”说出来尤其让人心痛,“过世的?”
“给他的宝贝鲤鱼喂食的时候。我正在往脆饼干上抹嫩鸭肉酱做晚饭。我去叫丹尼的时候,他在池子里漂着,脸朝下。他可能在那儿已经待了大约一天了,我不是他的保姆,你要知道。迪克西跟他说过让他少吃盐,他家遗传中风。哎,别霸占着电话,让阿斯顿来听。”
“听着,现在谁在那儿?和你一起?”
“只有丹尼。”
“但是丹尼死了!”
“我知道!他在鱼池子里泡了足足有……几个星期了。我该怎么把他弄出来?听好了,蒂姆,行行好,给我带个大食品篮或者从福特纳姆和梅森食品店带些东西过来,好吗?我吃光了所有的饼干,所有的歌鸫把面包渣吃了,所以现在我除了鱼食和坎伯兰调味料以外,什么吃的也没了。阿斯顿自从把丹尼的艺术收藏品借去给他的估价师朋友看以后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而且那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了,应该是好几个星期以前了。煤气公司的人也已经切断了供应,而且……”
刺眼的光线照进我的眼睛。
威瑟斯堵在门口:“又是你。 ”
我一下子失去控制:“我哥哥死了!死了,你明白吗?一口气也没了!我嫂子疯了,而且她不知道要做什么!这是家庭紧急情况!如果你该死的身体里有根基督精神的骨头的话,你应该帮我解决这件该死的麻烦事!”
亲爱的读者,威瑟斯看到的只是一个住院的歇斯底里的家伙在午夜之后打骚扰电话。我冲着电话喊道:“乔治特,听我说,我困在赫尔的一家该死的疯人院里了,叫奥罗拉之家,你听明白了吗?赫尔的奥罗拉之家,看在上帝的分上,随便让那儿的什么人来救——”
一根肥硕的手指把我的电话挂断了。手指甲残缺不全还有淤伤。
诺克斯护士用力敲打着早餐锣,宣告着战争开始:“朋友们,我们拥抱在怀里的是一个小偷。”集合起来的行尸走肉们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像变干了的胡桃木一样的家伙使劲敲着勺子:“阿一拉伯人知道怎么处置他们。护士!在沙特就没有熟练的扒手,对吧?星期五的下午在停车场,砍掉!呃?呃?”
“我们这里有匹害群之马。”我发誓,这又是格雷贤男子学校的那一套,六十年了,换汤不换药。“卡文迪什!”护士诺克斯的声音像个玩具哨子一样发抖,“起立!”那些半死不活等着验尸的人穿着发霉的花呢套装和暗色短上衣,他们把头都转向我。如果反应得像个受害者,我就能决定自己的判罚。
很难再去关心那个了。我整晚眼都没合上过。丹尼死了。很可能变成了鲤鱼。“哦,看在上帝的分上,女人,生活要分轻重缓急。御宝还完好地在伦敦塔里呢!我做的不过是打了一个重要的电话。如果奥罗拉之家有个网络咖啡屋,我很愿意发一封电子邮件!我不想吵醒任何人,所以我自作主张借用了电话。表示我最诚挚的歉意。我愿意付电话钱。”
“哦,你本来就该付。居民们,我们该怎么对待‘害群之马’?”
温德林·本丁克斯站起来,用手指着说:“你真不要脸! ”
沃劳克·威廉是第二个附和的人:“你真不要脸! ”那些行尸走肉中会察言观色看得懂形势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加入进来。“真不要脸!真不要脸!真不要脸!”米克斯先生像赫伯特·冯·卡拉扬(注:(1908-1989)奥地利著名指挥家。)一样指挥着这场大合唱。我倒了杯茶,但是一把木尺把我手里的杯子打掉了。诺克斯护士唾沫星子四处飞溅:“你做了亏心事,还胆敢转移视线!”
大合唱戛然而止,除了一两个散兵游勇。
我的指关节嘎嘣作响。愤怒和痛苦像打坐时敲的木鱼槌一样让我急中生智:“我怀疑好心的威瑟斯先生没告诉你,但是我哥哥登霍尔姆死了。是的,完全断气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自己打电话问。真的,我求你打个电话给他吧。我的嫂子情况也不妙,而且需要有人帮她安排葬礼的事情。”
“你闯进我的办公室里之前,你是怎么知道你哥哥已经死了?”
狡猾的两面派纳尔逊。她的十字架的小玩意让我灵机一动:“圣彼得。”
大坏蛋皱起眉来。“他怎么了?”
“在梦里他告诉我说登霍尔姆最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给你嫂子打电话,’他说,‘她需要你的帮助。’我告诉他使用电话违反奥罗拉之家的规定,但是圣彼得让我放心,因为诺克斯护士是个敬畏上帝的天主教徒,她不会觉得这样的解释好笑。”
公爵竟被这通胡言乱语给镇住了。(“了解你的敌人”比“了解你自己”还重要)诺克斯快速考虑着几个可能:我是不是个怪人;喜欢妄想,并无大碍;实用政治主义(注:从实用而不是从道义或意识形态考虑出发的政治。)者还是真的梦到圣彼得了?“我们奥罗拉之家的规定是为了大家好。”
该巩固我的胜利的时候了:“那真是太对了。”
“我要跟主谈谈。在这段时间里——”她对饭厅的人宣布,“卡文迪什要接受察看,这件事决不能就此算完。”
小胜之后我在休息室打单人纸牌(是纸牌游戏,不是耐心的美德,决不是(注:英文中单人纸牌游戏和耐心是同一个词“patience”。)))。自从我和 X女士在廷塔杰尔(注:坐落在英国大西洋沿岸的村庄。)小村度过的那个运气不佳的蜜月之后,我还再没玩过这东西。(那地方就是个地下饮食店。到处是破烂的市建住房和卖神香的商店)我平生第一次看清单人纸牌的一个设计缺陷:结果不是在打牌的过程中决定的,而是游戏甚至还没开始,在洗牌的时候就决定了。那多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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