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柱宣布:“大海。 ”
你从未见过海?
只在宋记关于乐园生活的三维影像里见过。从没亲眼见过。我渴望去触摸它,在边上散步,但是海柱说白天还是躲起来安全些,等到我们转移到偏远一些的地方再说。然后他躺到了床垫上,不到一分钟,就开始打呼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在楼房之间的狭长海洋里,我看到货轮和海军的轮船。下层的主妇们在附近的屋顶上晾着破旧的衣服。后来,天气转阴,军用飞机在低矮的云层中隆隆飞过。我学习了一阵。下雨了。海柱还睡着,翻了个身,含糊地说“不是,只是朋友的朋友”又安静了。口水从他嘴里流出来,打湿了枕头。我想到了梅菲教授。在我们最后一次的讨论会上,他提到了他跟家人的疏远,坦承他教我的时间比教她女儿的还要长。现在他死了,死于他对联盟会的信仰。我觉得感激、内疚,也有一些别的感受。
午后,海柱醒了,洗了澡,煮了参茶。我多么羡慕你们纯种人丰富的食谱啊,档案员。
在我升级以前,速扑似乎是想像得到的最美味的东西了,但是现在它淡而无味,颜色灰白。
可是哪怕尝一点纯种人的食物都会恶心,然后吐出来。海柱拉上百叶窗。“该联络了。 ”他说。
然后他取下敬爱主席的照片,面朝下放在矮桌上。他把索尼接上了藏在相框后面的插座。
一台非法的无线电波发报机?藏在内索国的柯达里?
神圣之物是亵渎之物绝好的隐藏处。一个老人的三维影像清晰明亮;他像一个马马虎虎痊愈的烧伤病人。他的嘴唇跟说的话不同步,他先祝贺我安全到达釜山,然后问我谁的脸好看些——他还是那条鲤鱼。
我如实回答:那条鲤鱼。
安高·阿比斯的笑容变成了一声咳嗽:“这是我真正的脸,不论如今这样说还有没有意义。”他的病恹恹的外貌很合适,他说,因为有些粗心的警察担心他可能会传染。他问我是否喜欢穿越我们亲爱的祖国的旅行。
任海柱把我照顾得很好,我回答说。
阿比斯将军问我是否了解,在他们把克隆人升级为公民的斗争中,联盟会要我扮演的角色。我说我明白。我正要告诉他我还没有做出决定,他就说:“我们想给你看在釜山的……一个场面,一段形成有助于的,然后你再决定,星美。”他提醒说场面不令人愉快,但是有必要,“为了让你全面了解情况,再对自己的将来做出决定。如果你同意,海柱可以现在带你去。”
我说我当然会去。
“届时我们再谈,不用多久。”阿比斯保证说,然后断开了影像。海柱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工作服和一副墨镜。我们穿戴好这些。考虑到女房东,又穿了件披风。外面很冷,我很庆幸穿了这么两层。我们乘地铁到港口的终点站,接着坐上传送带去海边的泊位,中间经过巨大的海轮旁。夜晚的海面呈油黑色,轮船也同样颜色暗淡,但是有一艘明亮的轮船上闪烁着金色拱门形状的灯,像一座水下的宫殿。我见过它,在前世。“宋记的金色方舟。”我惊叹,告诉海柱他已经知道的事情,它载着十二星的服务员往东航行,横穿海洋去乐园。
海柱证实我们的目的地是宋记的金色方舟。
舷梯上没有什么保卫措施。一个睡眼惺忪的纯种人把脚跷在桌子上,看着三维影像里克隆人在上海圆形剧场互相屠杀。“你是?”
海柱把他的灵魂珠放在扫描眼上。“五等技术员甘植。 ”他检查了一下他的掌上索尼,汇报说我们被派来重新调节七号甲板损坏的恒温器。
“七号?”那个保安傻笑着,“希望你不是刚吃饭。”然后他看着我。我看着地板:“这个语言大师是谁,甘技术员?”
“我的新助理。柳技术员助理。”
“是吗?今晚是你第一次来我们的游乐场?”
我点点头,是的。
保安说第一次的感觉会格外不同。他懒洋洋地晃了晃脚让我们进去。
上一艘公司的船这么容易?
宋记的金色方舟没什么吸引非法乘客的东西,档案员。上船的通道里,船员、助手以及各类技术员熙熙攘攘,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我们。服务用的侧边楼梯井空着,因此,下到方舟的腹部时,我们没有遇上人。我们的耐克在金属的楼梯上发出当当的声音。一台巨大的马达隆隆地响着。我想我听到了歌声,但我告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海柱查看了甲板图,打开一个舱门入口,我记得他停了一下,似乎要告诉我什么。但是他改变了主意,爬进去,然后帮助我进去,关上了入口。
我意识到自己手脚着地趴在一个狭小的通道里,通道挂在一间大房间的天花板下。通道的尽头消失在一个活动板后,但是透过网格状的地板,我能看到大约两百个十二星的宋记服务员,排队站在一个有闸门的栅栏里,等着通过单向旋转的闸门。幼娜、花顺、马尤达、星美,还有一些面孔是宗庙广场餐厅里没有用过的细胞株。在宋记的穹顶大厅外面看到我的姐妹们,简直像做梦一样。他们唱着宋记的赞美诗,一遍又一遍;背景的液压机械给这恶心的旋律伴奏着低音。但是她们听起来多么欢快!宋记终于还清了投资。前往夏威夷的航行已经起程,她们在乐园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你听起来好像还是很羡慕他们?
从悬挂通道看着她们,我当然羡慕她们对未来的坚定信念。大约过了一分钟,一个队伍前头的助理领着下一个服务员走进了金色的拱门,姐妹们鼓起了掌。那个幸运的十二星服务员回头向她的朋友们挥着手,然后穿过拱门,她看到了我们都在三维影像里见过的豪华舱室。
闸门转动一格,克隆人们前进一格。看了几次这样的过程以后,海柱碰了碰我的脚,示意我沿着通道往前爬。穿过盖板,进入下一个房间。
你们不怕被看见?
不会。明亮的吊灯挂在通道的下面,所以从闹哄哄的准备室里是看不见我们的。何况,我们不是入侵者,而是进行维修的技术员。下一个房间实际上很小,跟这个牢房一样。歌声和喧闹声没有了,安静得让人害怕。一行塑料椅子放在一个平台前面;椅子上方,从天花板的一条单轨垂下一个体积庞大的头盔装置。三个穿着宋记的鲜红衣服的助理把那个服务员领到椅子上。一个助理解释说头盔会去除她的项圈,就像多年来宋老爹在晨祷时保证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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