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物理学的重大贡献是通过还原论做出的。整体性的问题更适合于认知学科和科目,如系统论,形势运筹学,社会学,政治学。当然,这并不是说物理学跟整体论没有什么关系。物理学显然跟整体论有关系。热力学、量子论、自组织系统物理学都涉及整体概念。然而,我不认为物理学能处理,比如说,目的或道德之类的问题。
有时候有人问我,物理学家通过研究大自然的基本过程得来的有关大自然的知识能否有助于理解上帝的宇宙计划的性质,或能否揭示出善与恶的斗争真相。我的回答是不能。夸克结合成为质子和中子,量子的被吸收或量子的放射,时空因物质产生的弯曲,将所有的基本粒子统一起来的抽象的对称,这一切的一切都谈不上什么善与恶。不错,在大自然里能发现很多竞争,例如,不同的力的平衡和相互作用之间就有竞争。一个恒星就是相互争斗的力的战场。引力要压垮恒星,因而就与要使恒星炸开的热压力和电磁辐射力发生争斗,而热压力和电磁辐射力又是核相互作用的能量释放产生的。宇宙中到处都在进行着这样的斗争。然而,假如对立的各种力不是大致旗鼓相当,所有的物理系统就会为这一种或那一种力所统治,宇宙的活动就会很快地停下来。宇宙中的这些斗争已持续进行了多少亿年,可见,宇宙是复杂的,有趣的。
这种斗争的僵局提供了极大的时间,使伟大的宇宙戏剧得以展开。对于那些看上去纯属偶然的“僵持”,弗里曼·戴森的话表达了人们的迷惑不解:
既然宇宙在一路滑向最后的死亡状态,在这死亡状态之中,能量的无序程度将会为极大,然而,为什么宇宙竟能象查尔斯王一样死得这么费时?
宇宙幸运地处于这种稳定状态,得以在很长的天文时间里不跌进完全的混沌之中。这种幸运的稳定是第十三章里讨论的各种“偶然”的一个方面。
有一种体积僵持,使宇宙得以避免在它自己的引力下突然崩塌。由于宇宙物质在空间中分布得极广,所以,宇宙发生爆聚时,宇宙间的物质由自由降落到形成大崩塌(假如大崩塌发生的话)所需的时间是上百亿年。还有一种旋转僵持,使星系和行星系稳定下来,不会收缩到它们自己的中心。离心力会来对抗引力向里的拉力。最后,还有核力的僵持,保持了恒星内部的核燃料消耗的速度非常缓慢。
这些僵持并不能世世代代永远持续不已。当僵持的局面维持不下去的时候,便经常爆发激烈的活动。宇宙充满了激烈的活动:恒星发生爆炸,躁动的星系和类星体喷射出巨大的能量,巨大的天体发生可怕的碰撞,天体被引力撕裂,物质在黑洞中被压缩得无影无踪。这一切,都是可怖的激烈活动。然而,物理学家在这些激烈的活动里却看不出有什么恶。在这里能量的肆行无忌造成的宇宙大乱中,大自然可能播下来安宁的种子。构成我们这颗恬静的星系的重元素,就是很久以前在超新星爆炸的大火中创生的。在物理学家看来,激烈活动的现象只是大自然规律的一种特殊的表达方式而已,从道德上讲是没有什么善恶可言的。善恶只能适用于精神,不能适用于物质。
有前面的那些章里,我们涉猎了整个现代物理学。我们为了寻找上帝,探讨了关于空间与时间的新观念,探讨了人们如何重新认识有序和无序,精神与物质。我们所说过的很多东西,无疑会证实某些人的想法,使他们更加坚信科学与宗教是死对头,科学会继续危及大部分宗教教义的基础。很多关于上帝、人以及宇宙本质的宗教观念已被新物理学所破除,否认这个事实是愚蠢的。但是,我们在寻找上帝的过程中,也发现了很多确实的东西。例如,我们知道了宇宙中存在着精神,精神是一种抽象的、整体的组织模式,甚至可以离体存在。于是,还原论者认为我们不过是一堆堆活动的原子的看法就受到了反驳。
然而,我写这本书的意图并不是要为长期悬而未决的宗教问题提供简易的答案。我的目的是扩展对传统的宗教问题的讨论框架。新物理学已经推翻了很多关于空间、时间和物质的常识性概念,因而严肃的宗教思想者不能忽视新物理学。
在本书的开头,我曾声言,与宗教相比,科学能为寻找上帝提供一条更为切实的途径。我深信,只有从各个方面全方位地了解世界,从还原论和整体论的角度,从数学和诗的角度,通过各种力、场、粒子,通过善与恶,全方位地了解世界,我们才能最终了解我们自己,了解我们的家——宇宙背后的意义。
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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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H.邦迪,“宗教是一件好事”,《说谎的真理》(H.Bondi,扲eligion is a goodthing′,Lying Truths,编者:R.Duncan and M.Weston-Smith; Pergamon 1979版)。
2.同上。
3. K.佩德勒,《精神高于物质》(K. Pedlar, Mind over Matter, Thames Methuen 1981版),p.11。
4.H.莫洛维茨,“重新发现精神”,《精神是我》(H.Morowitz,扲ediscovering the mind′,The Mind’sI,编者:D.R.Hofstadter and D.C.Dennett;Harvester/ Basic Books 1981版)。
第二章
1.I.康德,《纯粹理性批判》(I. Kant, Critique of Pure Reason,编者,J.M.D.Meiklejohn; Dent 1934, 1945版;初版1781)。
2.教皇庇护十二世演讲的主要部分用英文刊载于《原子物理学家通讯》(Bul-letin of the Atomic Scientists 8,pp.143-6,165(1952))。
3.E.麦克穆林,“宇宙论与神学为何相联系?”,《二十世纪科学与技术》(E.McMullin,扝ow should cosmology relate to theology?′,The sciences and Theology in the Tuentieth Century,编者: A.R.Peacocke; Oriel 1981版)。
第三章
1.塞缪尔·克拉克(Semuel Clarke),他在1704年所作的一组讲演中发挥了自己的宇宙学论,发表时书名为《上帝的存在和属性的论证》(A Demonstrationof the Being and Attributes of God )。后来加上1905年所作的又一组讲演,发表时书名为《论上帝的存在和属性、论自然宗教不可改变的义务、基督教启示中的真理与肯定性》(A Discourse Concerning the Being and Attributes of God,the Obligations of Natural Religion,and the Truth and Certainty of the Christian Rrevelation,John and Daul Knapton;London,1738,第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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