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起,是自己要穿越时空回到罗德球场。
他还记得自己并不擅长投球。
他的手臂抡了起来。手中紧握的球,他知道,正是黑克特所造的超新星炸弹。是黑克特将它安插在此。它能让宇宙末日提前到来。
他希望,他祈祷,祈祷不要有来世。随后,他觉得这句话有点矛盾,于是就把祈祷删掉了。
要是有来世的话,他会愧对所有人的
他希望、他希望……他希望自己的球技一如既往地糟,这也许是避免宇宙毁灭的唯一希望了。
他感到双腿高高迈了出去,感到手臂用力地抡了起来,感到双脚绊到了他的旅行包——真蠢,他竟然把这玩意儿丢在了自己的前面。他感到自己猛地朝前摔去!但是,思绪万千之下,他完全忘了碰到地面的事,于是就真的没有碰到。
他冲向了高空,右手还紧紧握着那颗球。极度惊讶之下,他发出了轻轻的呜咽。
他在天上扭转、盘旋,转得停不下来。
他转着圈儿往地上飞去,在半空中拼命地挣扎,与此同时,竭力一扔,把那颗炸弹扔到了无害距离之外。
他咚地一声砸在那惊呆了的机器人后面。机器人还举着多功能战棒,但却一下子找不到击打目标了。
阿瑟突然全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冲上前去,从呆住的机器人手中猛地夺下战棒,以十分华丽的姿势、抡圆了战棒——然后拼了老命朝它头上狠狠地敲去。
“可以走了吗?”福特问道。
后记(生34)
他们终于又开始四处旅行。
本来,阿瑟·邓特不愿再旅行了。他说,是意馆数学飞船给了他启示:时间和空间是一体的,精神和宇宙是一体的,感知和现实是一体的。一个人,旅行的越远,就越趋向于静止。这些东西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要静下来好好弄清楚——既然它们跟宇宙都是一体的,那想必花不了多少时间。弄清之后他就可以休息了,可以练练飞行,可以学学厨艺,他一直很想学。那罐希腊橄榄油,现在是他最珍贵的财产。他说,它是如此不可思议地重返自己的生命之中,这给了他一种万物一体的灵感,令他感到……他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准备把他带到一个宁静恬美的星球上去,在那儿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还没出发,他们就收到电脑发来的一条求救信号,便开始调查此事。
原来有一艘小小的、完好无损的梅里达级太空飞船,似乎正在太空中跳着诡异的快步舞。初步智能扫描显示,飞船没问题,中枢电脑没问题,只是那个驾驶员疯了。
“半疯,半疯。”那个人获救的时候,如此坚持地宣称着。他们把他弄到黄金之心上。
他是《恒星每日评论》的一名记者。他们给他服了镇静剂,并让马文陪着他。最后他终于向大家保证,自己能够试着理智地说话了。
“我本来是在报道一次审判,”他终于开口了,“在阿加布松。”
他那羸弱瘦小的肩膀猛地一抖,身子直了起来,眼神惊恐万状。他的白色头发立了起来,像是在跟隔壁屋里什么人打招呼似的。
“没事没事。”福特说。崔莉安用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以示抚慰。
那人又躺了回去,双眼直直地盯着病房舱的天花板。
“案件本身,”他说,“已经不重要了。可是有个证人……有个证人……名字叫普啦刻的。他是个又怪又难搞的人。所以他们不得不给他服用说真话的药物。真话药。”
他的眼珠无助地颤动着。
“他们给他吃太多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给他吃太多了。”他哭了起来,“我想一定是那些机器人撞到医生的手了。”
“机器人?”赞福德警觉地问道,“什么机器人?”
“一些白色机器人,”那人低声道,“他们闯进法庭,把法官的节杖抢走了。正义的阿加布松节杖,玻璃做的破玩意儿。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又哭了起来,“可我想是他们撞到医生的手了……”
他无力地摇着头,茫然而悲伤。他痛苦地闭紧了双眼。
“但审判还是继续进行,”他一边抽泣一边说着,“他们问了一个最不幸的问题。他们叫他……”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哽了一下,“说出真相,全部的真相,毫厘不差的真相。可是……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
他猛地用双肘撑了起来,狠狠地叫道:
“他们给他吃太多太多的药了!”
他又颓然倒下,依然发出低低的哀鸣。
“太多太多太多太多太……”
众人围在床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怎么了?”赞福德终于问道。
“噢,他的确说了。”那人恶狠狠地答道,“就我所知,现在还在说呢。说的全是怪事……恐怖的事……太恐怖……太恐怖的事!”他尖叫道。
他们想安慰他,但他又用双肘撑了起来。
“恐怖的事,无法理解的事。”他叫道,“能让人疯掉的事!”
他神情激动地望着众人。
“或者,就我而言……”他说,“半疯。我是个记者。”
“你是说,”阿瑟轻声问道,“你已经习惯了面对真相?”
“不是,”对方迷惑地皱起眉头,“我是说我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他又倒了下去,昏迷了。
后来他只醒了一次,而且时间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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