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长官。”莫芬说。在冰原及冰脊上颠簸,赶了一天半的路之后,哈得逊湾牌的毛毯已经从郭尔脸上滑开,现在这名水手才将它拉起来。
约翰爵士还是可以透过红毛毯的凹陷处,看到这位英俊中尉嘴巴大张的凹洞。“德沃斯先生。”富兰克林急促地说。
“是,长官。”二副德沃斯移步过来,用手指触前额,他先前一直在监督船员们解开绑住中尉身体的绳索。富兰克林看得出,这位脸被晒伤成肉红色又被风刮得伤痕累累、络腮胡杂生的二副,已经累到只能行举手礼了。
“你要确定郭尔中尉会送到他的舱房里,然后你和沙金先生在费尔宏中尉的监督下,准备为他安葬。”
“是的,长官。”德沃斯和费尔宏同声回答。
菲瑞尔与皮金登虽然疲累不堪,却还是拒绝其他人协助,两人把中尉的遗体抬起来。郭尔的尸体就和木柴般僵硬。他的一只手弯曲着,伸出来的那只手掌因为日晒或腐坏而变黑,看起来就像冻结在空中、作势要攫取猎物的一只爪子。
“等一下。”富兰克林说。他突然想到,如果派德沃斯去处理,他得等上好几小时才能听到队伍的副领队向他正式报告,而那可恶的船医已经带着两个爱斯基摩人走了。“德沃斯先生,”富兰克林说,“你大致安置好郭尔中尉的遗体后,就到我的舱房来找我。”
“是的,长官。”二副疲累地回答。
“不过,你可以先回答我,郭尔中尉最后和谁在一起?”
“我们全部的人,长官。”德沃斯说,“不过,我们在威廉王陆块上或在它附近的最后两天,是水兵贝斯特和他在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查理知道郭尔中尉做的每件事。”
“很好。”约翰爵士说,“去办你该办的事吧,德沃斯先生。我很快就能听到你的报告了。贝斯特,你现在就跟我和费兹坚中校一起走。”
“是,是,长官。”这名水手边说边把挽具上的最后一条皮绳割断,因为他已经没力气去解开结了。他连举手行礼的力气都没有。
水兵查尔斯?贝斯特站着,向座位上的约翰?富兰克林爵士、费兹坚中校与克罗兹船长(这位皇家海军惊恐号的船长在雪橇队登上幽冥号后的几分钟内,碰巧为了其他事来拜访)报告,他们头顶上的三座普雷斯顿专利豪华天窗,因为有终日不断的阳光提供光源而呈现乳白色。富兰克林的侍从艾德蒙?侯尔偶尔也当秘书,坐在军官后面做记录。贝斯特理所当然是站着,克罗兹建议让这疲惫的人喝一点白兰地提神。约翰爵士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但他还是同意请费兹坚中校从他私人收藏中拿一点酒出来。烈酒似乎让贝斯特重新有了活力。
第13章 富兰克林(3)
微微晃动的贝斯特在报告时,三位军官不时用问题打断他。当他巨细靡遗地描述到威廉王陆块的艰辛路程时,约翰爵士忍不住催他赶快跳到最后两天发生的事。
“是,长官。嗯,第一天晚上在石碑附近被闪电与雷声攻击后,我们发现……脚踪,足迹……在雪地上,我们想睡个几小时,但是没能如愿,郭尔中尉和我带着一点食粮出发向南走,德沃斯先生则是带雪橇和帐篷里剩下的东西以及当时被冻得冷冰冰的可怜哈特内往另一个方向走。我们彼此说了‘明天见’后,中尉和我向南,德沃斯先生和他的人朝海上的冰走。”
“你们身上有没有带武器?”约翰爵士问。
“有的,约翰爵士。”贝斯特说,“郭尔中尉有手枪,我拿了一把霰弹枪。另外一把在德沃斯先生那一队人手上,二兵皮金登还有一把毛瑟枪。”
“告诉我们,为什么郭尔中尉要把你们分成两队。”约翰爵士说。
贝斯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是接着就开窍了。“哦,他告诉我们他要遵照您的吩咐,长官。石碑附近的营地被闪电摧毁,帐篷也受损之后,大多数队员必须回到先前设在海冰上的临时营地。郭尔中尉和我继续走,打算把第二个信息筒存放在更南边的沿岸某处,并且顺便看看南方有没有未结冻水域。结果一点都没有,长官。我是说,未结冻的。门都没有,你连想都他妈的都别……在黑暗的天空下看不到一丝水的反光。”
“你们两个走了多远,贝斯特?”费兹坚问。
“我们到达大海湾时,郭尔中尉估算我们已经向南跨越雪地及冰冻的砂砾地走了四英里路。那海湾很像我们一年前过冬的毕奇岛海湾。但是你们知道,即使我们是在陆地上,要在雾里、风中、冰上走四英里有多辛苦,长官。我们可能实际上走了至少十英里,才前进这四英里。海湾被冻得很结实,和这里的堆冰一样坚固。这里在夏天时,海湾里的冰和海岸之间经常会出现一小片没结冻的水,但是那里连一点点水也没有。所以我们穿越海湾的开口处,长官,沿着一个突起的海岬又走了四分之一英里左右,然后郭尔中尉和我在那里立了一个石碑,没有罗斯船长的那么高或漂亮,这点我很确定,但是很坚固,而且够高,可以一眼就看到。我们把石头堆到和眼睛一样高,把装在精巧铜罐里的第二封信息文件放了进去,中尉跟我说内容和第一封完全相同。”
“然后你们就掉头回来了?”克罗兹问。
“不是的,长官。”贝斯特说,“我承认我那时候已经没力气了,郭尔中尉也一样。那一整天我们走得实在很辛苦,连雪脊都觉得很难跨越,当时还有大雾,我们只有在雾稍稍散去时才偶尔瞥见海岸。我们搭好石碑、把信息放进去时,已经是下午了,但郭尔中尉还是要继续沿着海岸向南走六或七英里。有时候我们看得见东西,但大多数时候看不见。不过,我们可以听见。”
“听见什么,小伙子?”富兰克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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