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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骨袋

时间:2013-10-21 12:48:20  来源:  作者:斯蒂芬·金  
简介:主人公迈克是一个生性敏感的中年作家,在创作巅峰期过后,陷入了灵感枯竭的状态。更不幸的是他深爱的妻子乔又因一场车祸的牵连意外死亡,痛苦的迈克从验尸处得知乔对他隐瞒了已怀孕的事实,这使他疑虑重重,尤其当他了解乔曾多次悄悄去了们远在海边的别墅莎拉-拉弗斯后,他决定前往别墅探究妻子在临去世前的奇怪行为。但是看房人比尔,这个向来对他友善的老人竟然一反常态地对他显示了毫不遮掩的敌意,并多次生硬地暗示他快点离开。附近的居民也明显地表示不欢迎他,有一次他甚至遭遇危及生命的伤害。迈克敏锐地觉察到在当地的历史中隐藏不可告人的...
  布兰达-梅赛夫工作做得很好——很人性的工作——拿走了这些能引起回忆的东西,但她不可能拿走所有的。乔一套精装版的塞尔丝的《彼得-温西》侦 探小说仍然高居客厅书橱的中央。乔总是管壁炉上面的驼鹿头叫本特,有一次,为了一个我现在记不起来的理由(当然,它似乎是一个非常不像本特的附件 )她在驼鹿毛茸茸的脖子上挂了个铃铛。它还挂在那里,挂在一条红色天鹅的缎带上。梅赛夫太太可能对着这个铃铛伤了番脑筋,想着把它留在那里好呢还 是把它解下来,她不知道我和乔在客厅沙发上做爱时(是的,我们经常在那里被情欲征服),我们管这个行为叫“摇本特的铃”。布兰达-梅赛夫已经尽力 了,但任何美好的婚姻都是秘密的领域,是社会这个地图上一块必需的空白。其他人对它不了解的地方,正是使它成为你的东西的理由。
  我四处走走,摸摸看看,看到东西都焕然一新。对我来说,乔似乎无处不在,过了一会儿,我坐到电视机前的一个旧藤椅里。垫子在我身下噗的一声, 我能够听到乔说,“噢,为你自己辩解吧,迈克!”
  我把脸埋在手中哭了起来。我想这是最后一次哀悼了,但一点也不更加容易忍住悲伤。我一直哭到我想如果不停下来的话,我体内的某些东西就会崩溃 了。当悲伤终于放开我的时候,我的脸上全是泪水,我打嗝,我想在我生命中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我觉得全身都绷紧了——部分是由于前面的步行,我 想,但主要是由于到这里来……和决定呆在这里所产生的紧张感。要接受挑战。我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时听到的奇怪的幽灵样的哭声,虽然它现在似乎非常 远了,还没停止。
  我在厨房的水池里洗了脸,用手掌根擦掉眼泪,清了清塞住的鼻子。然后我把我的行李箱搬到房子北翼的客卧。我不打算睡在房子南翼,睡在我最后和 乔睡在一起的主卧里。
  布兰达-梅赛夫已预见到了这个选择。梳妆台上有一束新鲜的野花,还有一张卡:欢迎回来,诺南先生。如果我情绪上不是已经精疲力竭了,我想,看 着梅赛夫太太这张用又长又尖铜板雕刻似的笔迹写的便条,会引发另一场突然的痛哭。我把脸埋在花里深深地呼吸。它们很好闻,像阳光的味道。然后我脱 掉衣服,让它们掉在那里,我掀开床罩。干净的床单被单,干净的枕套;同样的老诺南滑进床与被单之间,把头落在枕头上。
  我躺在那里,床头灯开着,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阴影,几乎不能相信我在这里,在这张床上。当然,没有裹着尸布的东西来欢迎我……但我有个想法: 它可能在我的梦里来找我。
  有时候——至少对我来说——在睡眠和醒来之间有一块过渡地带。那个晚上没有。我没有意识到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 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床头灯还亮着。我不记得做过梦,只隐约记得晚上曾醒了一下,听见一个铃在响,声音很细很远。
  正文 第7章(上)
  这个小女孩——其实比婴儿大不了多少——沿着68号干道的中间走过来,穿着红色的游泳衣,黄色的塑料凉鞋,反戴着一顶波士顿“红袜”的棒球帽。 我刚刚驱车经过湖畔杂货店和迪奇-布鲁克斯的全能修车行,时速限制在那里从五十五英里降到三十五英里。感谢上帝,我那天遵守了这个交通规则,否则 我可能已经杀了她。
  这是我回来的第一天。我起得比较晚,早晨的大部分时间在沿着湖岸伸展的树林里散步,看看什么没有变,什么有了变化。水面看上去低了一点,小船 比我预期的少,特别是在夏天最重要的一个假日里,但不是这样的话我可能就一直不走了。我甚至感觉拍打的虫子都是同一只。
  十一点左右,我的胃警告我没有吃早饭的事实。我决定出门去“乡村咖啡馆”比较合适。沃灵顿的饭馆显然更时髦,但我在那里会被人盯着看的。乡村 咖啡馆会好一点——如果它还在营业的话。巴迪-杰里森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但他一直是西缅因州最好的油炸食品厨师,我的胃想要的是一个大号的油腻 的乡村汉堡。
  现在,这个小女孩,沿着白线直直地走,看上去像一位领着一支看不见的鼓乐队的女指挥。
  车开在时速三十五英里时,我有充足的时间看到她,但这条路在夏天很繁忙,很少有人找麻烦慢慢开过减速区。毕竟,卡斯特尔县只有十二辆警察巡逻 车,除了有特别任务,很少有车费事到T镇来。
  我把车开到路边,把雪佛莱停在那里,还没等尘土开始平息就钻了出来。这天潮湿、闷热、寂静,云层似乎低得都能用手够到。这个小孩——小金发美 女,鼻子翘翘的,膝盖上有疤——站在白线上,好像那是根钢丝,看着我走近,一点也不惊慌。
  “海,”她说。“我去湖边。妈咪不带我去,我非常生气。”她跺了跺脚,表示她跟其他人一样,知道“非常生气”是什么意思。我猜她三到四岁。话 说得很流利,有她自己的风格,非常可爱,但也不过是三四岁。
  “好呀,在四号,湖边是一个好去处,没问题,”我说,“但——”
  “七月四号,也会有焰火,”她表示赞同,“也”的音调发甜甜的,像外国话,像越南语里的词语。
  “——但是如果你想从高速公路上走到那里,你更可能就躺在卡斯特尔-洛克医院里了。”
  我决定我不能再站在那里对她扮演罗杰斯先生,我们站在68号干道的中央,南边仅五十码外有个弯道,随时都可能有汽车以六十英里的时速滚滚而过。 我能听到一辆汽车的马达声,事实上,它开得很响。
  我把这小女孩抱起来,把她带到我汽车停放的地方,她看上去很满意被人抱着,并且一点也不害怕,我感觉自己像骚扰者切斯特第二,我的手臂在她屁 股下紧紧抱住。我很清楚,任何坐在布鲁克斯修车行那既是办公室又是休息室里的人望出来都会看见我们。这是我这一代中年人要面对的奇怪的现实之一: 我们不可能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小孩,而不担心别人会在我们的抚摸中看到猥亵的东西……或者不考虑在我们灵魂深处阴暗的角落,可能有猥亵的东西在那 里。尽管如此,我还是把她抱离了马路。我就做了这些。让西缅因州游行抗议的妈妈们跟在我后面说最难听的话吧。
  “你带我去湖边?”这个小女孩问。她微笑着,眼睛很明亮。我猜她十二岁的时候就会怀孕,特别是根据她戴棒球帽的酷样。“拿好你的衣服了吗?”
  “事实上,我想我把衣服落在家里了。你不讨厌那个吧?亲爱的,你妈咪在哪里?”
  好像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一样,我曾听到的那辆汽车从通向弯道较近一边的一条马路上冲出来。那是一辆斯考特吉普,车身两边都溅了泥浆,溅得很高。 马达嘶鸣着,像跳在树上的猴子向下尿尿。一个女人的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小可爱的妈妈一定是吓得坐不住了,她神经紧绷地开着车,当她开出来时,如果 有一辆汽车沿着68号路那个特别的弯道开过来的话,我这个穿红色泳衣的小朋友很可能当场就成为孤儿了。
  斯考特吉普的车尾来回摆动着,那颗头又缩回车厢里,当司机调高挡速时,发出一阵碾磨声,她想在九秒内把车速从零提升到六十。如果纯靠恐惧就能 完成这个工作的话,我确信她会成功的。
  “那里玛蒂,”穿泳衣的女孩说。“我看到她就生气。我跑出来到湖边过四号。如果她生气的话,我去找白奶妈。”
  我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但我脑海里确实想到一九九八年的波士顿红袜队棒球小姐能在湖边过她的七月四号;我则满足于在家吃五分之一的全谷物食品。 同时,我的头上方来回挥动着没有抱孩子的那只胳膊,我挥得那么猛,把小姑娘金黄色细细的头发都吹起了好几缕。
  “嗨!”我喊,“嗨,女士!我抓到她了!”
  斯考特吉普急驰而过,还在加速,还是听上去像在发火。排所管放出一团团黑烟。从吉普车旧的传动装置传来更可怕的一阵碾磨声。这像某个疯狂版本 的“换换乐”:“玛蒂,你已经成功进入第二轮——你愿意退出并拿走美泰洗衣机,还是进入第三轮?”
  我做了我能想到的唯一的事,我跨出车去站在路上,而向吉普车,车子正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汽油的味道又浓又呛),我把小孩高高地举过头,希望玛 蒂能在后视镜里看到我们。我不再觉得自己像骚扰者切斯特;我现在觉得自己像迪斯尼卡通片里一个残忍的拍卖商,把一窝里最可爱的小猪提供给出价最高 的人。这招奏效了。斯考特吉普沾满泥浆的尾灯亮起来,没踩好的刹车锁死时发出可怕的尖锐啸声。这一切就发生在布鲁克斯的修车行前。如果有任何老住 户在找一个好的七月四号的闲话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有许多事情可以搬弄了。我想他们会特别津津乐道母亲对着我尖叫让我放开她孩子这一场景。当你 离开很久然后回到你避暑的房子时,一开始就顺利总是好事。
  倒车灯闪烁着,吉普车开始沿着马路以二十英里的时速倒车。现在,传动装置听上去不像发火了,但有种恐慌——它在说,请停下,你要杀了我了。斯 考特吉普的尾部像一条欢快的狗的尾巴一样从一边摆到另一边。我看着它朝我开过来,精神恍惚——现在在北向的车道上,现在穿过白线进入南向的车道了 ,现在倒过头了,左侧的轮胎扬起了路边的灰尘。
  “玛蒂开得很快,”我的新女朋友用谈话式的“这不是很有趣吗”的嗓音说。她用一条胳膊勾着我的脖子;上帝,我们是好朋友。
  这孩子说的话惊醒了我。玛蒂开得很快,是的,太快了。玛蒂很可能会撞掉我雪佛莱的尾部。如果我还站在那里,小家伙和我有可能就在两辆汽车间被 挤成肉酱了。
  我向后退了我车身的一个长度,眼睛一直盯着吉普车并大声喊,“减速,玛蒂!减速!”
  可爱的小姑娘喜欢这样。“点速!”她大声喊,开始笑起来。“点速,你个老玛蒂,点速!”
  刹车又痛苦地尖叫着。由于玛蒂没有踩离合器就把车停下,吉普车让人不舒服地最后向后猛蹿了一下。最后一冲使得斯考特的后保险杠和我的雪佛莱的 后保险杠离得非常近,一支烟就可以把它们接起来。空气中汽油的味道又强烈又呛人。孩子用一只手在自个儿面前挥舞着,夸张地咳嗽。
  驾驶室的门迅速打开;玛蒂-德沃尔像从大炮里轰出来的马戏团杂技演员一样冲了出来,如果你能想象马戏团杂技演员穿着旧的佩斯利毛料的短裤和棉 质的罩衫。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小女孩的大姐姐一直在照顾她,玛蒂和妈咪是两个不同的人。我知道经常会有小小孩在段生长发育期叫他们的爸爸妈妈时叫 名字,但这个面色苍白的金发女孩看上去至少十二岁,至多十四岁。我认定她开吉普疯狂的方式不是出于孩子给她带来的惊恐(或不仅仅是惊恐),而完全 是无意识的没经验。
  还有些其它的原因,对吗?我做的另一个假定。泥迹斑斑的四轮驱动,宽松的佩斯得图案短裤,在嘈杂的凯玛特店买的罩衫,长长的金黄色头发用小小 的红色橡皮筋扎在脑后,最最糟糕的是粗心大意,让你照管的三岁大的孩子一开始就跑掉了……所有这些事都在告诉我这人是“乡巴子”。我知道那听起来 是什么感受,但我对这种叫法有一些原则的。该死,我是个爱尔兰人。我的祖先也是“乡巴子”,那时房车还是马拉的大篷车呢。
  “呸,好臭!”小女孩说,对着空气挥动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斯考特放臭气!”
  斯考特的游泳衣在哪里?我想,然后我的新女朋友就从我怀里被夺走了。她现在离得更近了,我关于玛蒂是这个泳装小美人的姐姐的想法受到了打击。 玛蒂要到下个世纪才会进入中年,但她也不是十二或十四岁。我现在猜是二十岁,也许还要年轻一岁。她把孩子抢走时,我看到她左手上的结婚戒指。我也 看到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灰暗的皮肤都被擦紫了。她很年轻,但我想我注意的是一个母亲的恐惧和精疲力竭。
  我以为她会使劲打这个小孩,因为那是“乡巴子”妈妈被弄累了吓坏了时的反应。她揍孩子时,我会用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制止她——转移她注意力,让 她把怒气转发在我身上,如果那就是这样做的代价。这样做并不体面,我会加上一句:我真实想做的全部事情就是把打屁股,摇肩膀,当面喊叫这类事一直 拖延到我眼不见为净的时候和地点。这是我回到城里的第一天;我不想把任何一刻花在看一个粗心大意的邋遢女人虐待她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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