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们是谁。”
“你说那对江洋大盗啊? 你开玩笑吧? ”
“不是。”
“他们是谁? 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而且——”
“我们能不能把我们的兄弟集合在一起? 在酒吧关门之后? ”
“兄弟? 你指谁? ”
“前两天跟我们在布鲁克林一起追凶的那几个啊。我们需要帮手,但不用找别人。”
“帮手? 我们要干什么? ”
“今天晚上什么都不做。我想开个小会,你觉得可以吗? ”
他把烟屁股扔进烟灰缸里,“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是想搞个‘豪勇七蛟龙’是吧? 不对,我们只有五个人,那是‘豪勇七减二蛟龙’— —你、我、卡萨宾、基根、鲁斯兰德。今天星期几? 星期三? 比利大概会在一点半的时候关门,所以没问题。卡萨宾跟博比也由我来通知。你 真的知道他们是谁吗? ”
“我真的知道。”
“我是说你只知道某一个细节,还是——”
“全盘在我掌握之中,”我说,“姓名、住址、在哪里工作。”
“全盘都在掌握之中,那他们到底是谁? ”
“我两点左右到你办公室。”
“去你妈的,如果你在那之前被汽车撞死了怎么办? ”
“那这个秘密我只好带进棺材里了。”
“你这混蛋。我要再去做点运动,要不要一起来? ”
“不用。”我说,“我要去喝一杯。”
我没去喝酒。我找到一家酒吧,可里面满满的人,所以我就直接回旅馆,见到杰克·迪博尔德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我。
我说:“我就知道是你。”
“什么,那个中国酒保跟你提起我了吗? ”
“他是菲律宾人。他说有个胖子没给他小费。”
“谁会在酒吧给小费? ”
“你没开玩笑吧? 我在桌上留小费,我站在吧台喝酒,喝完也给小费,我从来不知道有人不给小费。”
他瞧了我一眼。“你这个人真好玩。”他说,“浑身是劲。”
“哦,那是因为有件事我正着手进行。”
“哦? ”
“你知道线索各归其位,案情真相大白的那种感觉吧? 我刚历经了一个下午的苦思。”
“我们不是在谈相同的案子吧? ”
我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你好像什么也没告诉我吧? ”我说,“你在办哪件案子? 哦,对了,汤米的案子,天啊,不是,我不是在说那个 ,那事没半点进展。”
“我知道。”
我终于想起我早上是怎么醒的了。“他今天早上打了个电话给我,”我说,“埋怨了你几句。”
“真的吗? ”
“他说你骚扰他。”
“得了,他也把我整得够惨了。”
“我想说句实话供你参考,他真的不是坏人。”
“真的吗? 他真的是好人吗? ”
“不是,他是个混蛋,不过,这可能是我的偏见。”
“那当然,毕竟他是你的客人。”
“对。”我站了起来,我们两个人走到旅馆外面的街道边。有个出租车司机跟花店的送货员在吵架。
我说:“杰克,你今天找我干嘛? ”
“我恰巧在附近,所以过来看看。”
“哦。”
“他妈的。”他说,“我想知道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你说蒂勒里那个案子? 我想我是查不出什么来了,就算查出来的话,他是我的顾客,我也不会说什么。”
“我是说那两个西班牙小孩的事。”他叹了一口气,“我开始担心这个案子在法庭上赢不了。”
“你是说真的吗? 他们不是已经承认犯了抢劫案? ”
“是啊,只要他们承认犯了抢劫案,这案子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地方检察官还想办他们杀人。如果现在就开庭,我就彻底完了。”
“你手上有赃物,连货物编号都完全没错,你有指纹,你有——”
“放屁。”他说,“你知道在法庭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突然之间,因为搜证过程有瑕疵,证物会变得连屁都不值。有一次,我们只被授 权找一台收银机,结果我们找到一台被偷的打字机,也只能当作没看见。至于指纹呢,你别忘了他们在几个月前曾经帮蒂勒里家倒过垃圾,这 可以解释他们的指纹为什么留在那里了,对吧,有点脑子的律师不愁在这个案子里找不到漏洞。所以我才在想,如果你有什么好东西的话,请 跟我说一声。制服克鲁兹跟赫雷拉,不也就等于在帮你的顾客吗? ”
“话是不错,可惜我什么也没查到。”
“一点也没有? ”
“目前一点也没有。”
我把他带到阿姆斯特朗酒吧,点几杯酒。我还给丹尼斯好多小费,谢谢他把消息告诉我。然后我回旅馆,请前台明早叫醒我,免得我睡过 了头,为了保险,我还调好闹钟。
我冲了个澡,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城市。天空转为深蓝,没一会儿,黑沉了下来。
躺在床上,我舒展四肢,但却不怎么想睡。我所知道的下一件事是电话铃响了,我连接都懒得接,就把它挂掉。接着我的闹钟响了。我穿 好衣服,在脸上洒点冷水,出门,准备赚钱去。
第二十二章
我到了那里,他们还在等基根。斯基普找来了一个矮柜子,权当会议桌,上面有几个酒瓶,还有一盒冰块。地板上有个冰桶,里面尽是啤 酒。我问有没有咖啡,卡萨宾说,厨房里可能还有一点。他回来之后,手里拿了一个塑料保温壶,一个马克朴,处有奶精跟糖。
我倒了一杯黑咖啡,现在我还不想喝酒。我尝了口咖啡,这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斯基普去开门,比利到了。“永远不会准时到的比利· 基根。”博比说。卡萨宾给他倒了一杯十二年份的爱尔兰威士忌,这是在阿姆斯特朗酒吧最常见的酒。
大家使劲开玩笑,你损我,我损你。突然之间,大家静了下来,趁这个沉默的空档,我站起来说:“我想跟你们说几句话。”
“保险。”博比·鲁斯兰德说,“我是说,你们有没有想过买保险? 认认真真想。”
我说:“昨天晚上斯基普跟我谈过了,也找到一些线索。我们相信,那两个戴假发跟胡子的家伙,我们以前见过。在几个礼拜前,这两个 人也抢过莫里西酒吧。”
“那次他们是用手帕蒙脸。”博比说。
“可是那一天他们戴了假发、胡子跟面具,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
“真的是他们。”斯基普说,“没骗你们,他们朝天花板开了两枪,记得吗?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博比说。
比利说:“博比跟我只是在星期一晚上,远远看过他们一眼,你不是根本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吗? 不可能,不可能,约翰,你那时 根本不可能看到。莫里西酒吧发生抢劫案的时候,你也在场吗? 我不记得见到你。”
卡萨宾说,他从没到过莫里西酒吧。
“那我们三个人只好没意见了。”比利继续说,“你说这两起抢劫案是同一批人干的,对吧,也许是。不过就算这样我们还是不知道他们 是谁,不是吗? ”
“不对,我们知道他们是谁。”
所有人都看我。
我说:“我昨天晚上非常狂妄,告诉斯基普说,我们一定可以抓到他们。而一旦我们知道这两起案子是同一批人做的,剩下的问题就只是 查出他们的身分而已。我想我的灵感或许是来自波本,但是,证据累积得差不多了,也到了该水落石出的时候,今天我的运气不坏,我知道他 们是谁。斯基普跟我猜得不错,他们是同一批人。”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 ”博比说。
“那个待会儿再说。”我说,“我想先告诉你们是谁干的。”
“你说吧。”
“那两个人的名字叫加里- 阿特伍德和李·大卫·卡特勒,”
我说,“也就是斯基普口中的弗兰克跟杰西。这两个人有点亲戚关系,好像是表兄弟。阿特伍德住在东村,卡特勒跟他的女朋友住在一起 。他女朋友名叫丽塔·多妮真,是个老师,住在华盛顿海茨。”
“是亚美尼亚人。”基根说,“她大概是你的亲戚,约翰。真的接近水落石出了。”
“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卡萨宾怀疑,“他们以前干过吗? 有犯罪纪录吗? ”
“我想他们没前科。”我说,“这点我不太清楚,因为我觉得这不太重要。不过,我相信他们有公会证。”
“呃? ”
“他们应该有演员公会证。”我说,“他们是演员。”
斯基普说:“你开玩笑吧? ”
“没有。”
“我真是个白痴。没错,前言搭后语,错不了。”
“你明白了? ”
“我当然明白了。”他说,“所以他们才有那种口音。在莫里西酒吧的时候,看起来像爱尔兰人。他们没开口说话,也没做什么像爱尔兰 人做的事,可是感觉起来就像是爱尔兰人,原来他们是演员。”他转过身去,瞪着博比·鲁斯兰德。“演员? ”他说,“我竟然被两个戏子抢 了。”
“你只是被两个演员抢了,”博比说,“干我们这行的,可不是每个人都得罪了你。”
“戏子? ”斯基普还是不敢置信,“约翰,我们竟然付了五万块给两个戏子。”
“他们手里的可是真枪实弹。”基根提醒他。
“戏子! ”斯基普说,“看戏子演戏不是只要付票钱就可以了吗? ”
我从保温壶里又倒了更多的咖啡。我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到的,但我就是想到了。而一旦想到之后,许多线索就冒出来,串在一起 。最早的只是一种印象,这些人有点奇怪,有点像在演戏。当然他们在莫里西酒吧的演出跟星期一晚上的那场戏,是有点不同。在我们确定他 们是同一批人之后,我们也就会明白他们的演出,为什么会有点不一样。”
“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当上演员的。”博比说,“看起来很假。”
“还有别的线索。”我说,“他们行动的样子就像是对动作很有概念、很职业。斯基普,你说他们很像舞蹈家,他们的动作可能真的经过 设计。干演员的有句行话:如果一个人的言行异常,如果不是在演戏,就是流露出他的真性格。从这个观点去分析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话,其实 很有意思。”
斯基普说:“那两个人说过话吗? 我怎么没听到? ”
“在教堂的地下室里。就在你跟那个戴黄色假发的搬家具的时候。”
“我想起来了。他到底说了什么? ”
“他好像说什么公会同不同意之类的。”
“对,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这么说的。这句话有点怪,可是我当时没太注意。”
“我当时注意到了,而且他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不同。”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你说得对。”他说。
博比说:“这怎么能证明他是演员? 顶多能说他是个公会会员而已。”
“舞台工作人员公会非常厉害,”我说,“他们严格规定演员不能去搬布景或者去做那些该工作人员做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说那种话。只 有演员才会想到这个,不是吗? ”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卡萨宾问道,“就算你知道他们是演员,想弄清楚他们的姓名跟地址,不是还要大费周章吗? ”
“耳朵。”斯基普说。
大家都在看他。
“他画下他们的耳朵。”他说,还指了我一下,“在他的笔记本里面有啊。耳朵是人体中最难伪装的部分。别看着我,我是在说他讲过的 话。把那两个人耳朵画下来的人是他。”
“画耳朵要干什么? ”博比说,“难道要我们登个广告,弄个公开试听会,让大家亮出耳朵来吗? ”
“你可以去查查海报啊。”斯基普说,“你去看看他们的样子,说不定能找到差不多的耳朵。”
“在拍证件照片的时候,”比利·基根说,“照相的人不都叫你把耳朵露出来吗? ”
“要不然会怎么样? ”
“要不然他们不给你护照。”
“可怜的梵高,”斯基普说,“他永远也别想出国了。”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卡萨宾说,“总不可能单靠耳朵吧? ”
“不是,当然不是。”
“车牌号码。”比利说,“难道大家都忘了车牌号码吗? ”
“车牌号码已经登记在赃车清单上,”我告诉他,“自从我想到他们是演员之后,我就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那座教堂。我想他们绝对不会随 便挑一个教堂,破门而入。他们有办法进去,可能钥匙就在他们手上。根据牧师的说法,很多社团借用那个场地,所以外面也可能有很多钥匙 在流传。他说,有一个业余的剧团曾经用过那地方排演。”
“啊哈。”不知道谁叫道。
“我打了个电话给教堂,查到那个剧团的名字。然后我再打电话给那个剧团,跟他们说,我想找一个几个月前,曾经在他们那里演过戏的 演员,我描述了一下那两个人的特征。记住,那两个人除了身高相差一点之外,其余长相差不多。”
“你就因此而查出名字来了。”
“我查到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是卡特勒。”
“真相终于大白了。”斯基普说。
“白什么白? ”卡萨宾说,“这名字不是第一次出现吗? 怎么就真相大白了?还是我太笨,看不破玄机? ”
“不,你说得对。”我告诉他,“在那个时候,卡特勒只是我笔记本中的一个名字而已,所以,我必须要把名字跟其他的犯罪案件连在一 起。”
“什么犯罪案? 哦,莫里西酒吧抢劫案是不是? 不可能吧,那个地方是家族企业,兄弟几个包办了所有工作,他们不会雇用一个打零工的 演员。”
我说:“如果那两个演员就在莫里西酒吧的楼下活动呢,斯基普? ”
“哦。”他说。
比利·基根说:“爱尔兰剧场。不知道是叫驴子剧团,还是什么。”
“我今天下午去过了。”我说,“他们正在排一出新戏,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报了蒂姆- 帕特的名字,耽搁了一个小姐几分钟。他们在 屋里张贴了海报,有每个演员的独照。行话好像叫大头照,是吧? 那个女孩把他们历年来存档的大头照,一张张翻给我看,有许多演员只是偶 尔演一阵子就不干了。”
“然后呢? ”
“李·大卫·卡特勒曾在一出名为《争议》的剧中客串过一个角色。这出戏在五月最后一个礼拜跟六月第一个礼拜上演过。
我还没看到名字,就认出他来了。当然,他表弟的照片也里面。他们两个经过伪装之后很像,本人长得更像,想弄错都不可能。
因为他们不是剧团的常客,之所以能得到演出机会,很可能跟他们长得很像有关系,因为剧中人恰巧是一对兄弟。”
“李·大卫·卡特勒,”斯基普说,“另外一个人叫什么名字? 什么阿特伍德? ”
“加里·阿特伍德。”
“演员。”
“对。”
他在手背上敲了敲烟,把它放在嘴里,点着,“演员。他们在底层,却想把整个世界翻过来,是吧,所以他们才动脑筋去抢莫里西酒吧。 ”
“可能吧。”我喝了一口咖啡。酒瓶就放在我的面前,我忍不住看了一眼,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喝东西来麻醉我的认知。我很高兴大家都 没喝酒。
我说:“他们可能在演戏的时候,上楼去喝过一两次酒,也可能看到莫里西兄弟在开或是锁墙上的保险箱,知道里面有钱。不管怎样,他 们发现抢莫里西的钱不难。”
“如果他们还有命去花的话。”
“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莫里西兄弟的厉害。这有可能,反正他们就此开始计划抢劫案,把它当作一出戏来编,他们把自己打扮成爱尔兰人 ,把案子弄成是爱尔兰人的家务事,由两个沉默不语的冷酷枪手演出。在确定可行性之后,他们出去弄了把枪,开始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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