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调查人员有没有考虑到,需要为我准备一个可能的动机呢?”皮特问。
“动机与我无关,皮特先生,我注重的是证据。不过,既然你提到了动机,船员们指控你为了寻找藏宝与我无关,我注重的是证据。不过,既然你提到了动机,船员们指控你为了寻找藏宝地而杀害了史密斯女议员和鲁迪·格恩。
“如果你们的警方人员真的相信这种指控,那他们一定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乔迪诺毫不客气地说。
“证据毕竟是证据,”马托斯圆滑地说,“身为一名政府官员,我只能在严格的法律尺度范围内行事。”
皮特泰然地面对这个荒谬的指控,准备乘机攻其不意。“请告诉我,马托斯先生,在这些黄金中,你的那一份占百分之几?”
“五——”马托斯想要收口,但已经太迟了。
“你是想说百分之五吗,先生?”斯塔吉平静地问。
马托斯把头歪向一边,耸了耸肩。“我想说的是根本没这回事。”
“你们上司竞对这个狡猾阴谋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桑德克说。
“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谋,上将。我可以发誓。”
“那么你是公开承认,”盖斯基尔从桌上探出身子,“索诺兰州政府的官员已经和佐拉兄弟达成协议,由你们双方分享秘鲁人的宝藏了。”
马托斯举起一只手。“秘鲁人在法律上无权对宝藏提出要求。所有在墨西哥土地上发现的文物都属于我们的人民——”
“它们属于秘鲁人民,”香侬打断他的话,脸都气红了,“要是你们政府还知道要保留颜面的话,至少应当邀请秘鲁人来分享一部分的宝藏。”
“国与国之间的事务不能用这种方式来处理,凯尔西博士。”马托斯回答。
“假如你们的蒙提祖马皇帝丢失的黄金宝藏在安地斯山上被发现了,你们又会用什么方式来处理呢?”
“我没必要对这些异想天开的念头作判断。”马托斯无动于衷地回答道,“另外,有关宝藏的传言也被大大地夸张了。事实上,这批宝藏并没有多大的价值。”
香侬简直目瞪口呆。“你说什么?我已亲眼见到了华斯卡宝藏,与你说的正好相反,这批宝藏比任何人所想像的都还要丰富。我估计它的价值约在10亿美元。”
“佐拉家族是受人尊敬的艺术商,在为艺术品和文物准确估价的这一点上,他们是世界公认的专家。他们估计这批财宝的价值不会超出3000万元。”
“先生,”香侬憋住火气,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在为秘富古文物进行估价的这方面,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和他们一较高下,跟你说明白一点吧,佐拉兄弟是一伙骗子。”
“你们两边的说法相互抵触。”马托斯不动声色地说。
“这么少的一点宝藏,”拉格斯岱尔说,“他们好像动用太多的人力物力去发掘了。”
“据我了解,他们只用了5到10人把宝藏从洞里搬出来,不会超出这个数的。”
“那你愿不愿意看看这些侦察卫星所拍摄的照片?照片上的卡皮罗特山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个蚂蚁穴,上面爬满了人,天上还飞着直升机。”
马托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地。
“那么,佐拉兄弟得到什么样的报酬呢?”斯塔吉问,“你们允许他们把文物运出国去吗?”
“他们为索诺兰人所作的贡献我们不会不领情,他们会得到报答的。”
这是明显的谎话,在场的人谁也不会相信。
桑德克上将是会议室里阶级最高的美方官员。他看着马托斯,对他友好地微微一笑。“明天早上我将去晋见我们国家的总统,准备向他报告正在我们南边邻国里所发生的这些令人不安的事件。我将告诉他,你们的执法官员迟迟不进行调查,并在我们的高级官员谊绑架一事上推托。我无需提醒你,马托斯先生,自由贸易协定马上就要交付国会审议。一旦我们的议员得知你们对他们同事的处境如此麻木不仁,并且又正与盗窃走私艺术品的罪犯合作共事时,他们可能会觉得很难继续维持双边的贸易关系。简单地说,你们的总统将面临一件丑闻。”
马托斯镜片后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惶恐的神色。“对于我们两国之间的小争端无需作出如此强烈的反应。”
皮特注意到,对面这位墨西哥官员的脑袋上冒出了汗珠。他转向自己海洋局的上司。“我并不精通行政事务,上将,不过要是我和你打赌,说墨西哥总统及其内阁成员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你认为怎样?”
“恐怕你会赢,”桑德克说,“而且这足以解释为什么我们不是在与决策人物进行会谈。”
马托斯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看上去就像得了重病。“你们误会了,我们的政府愿意从各个方面与你们合作。”
“请你转告你们内务部的上司,”皮特说,“或者是你真正为之效劳的上司,就说他们并不像他们自认的那么聪明。”
“会谈结束,”斯塔吉说,“我们将考虑我们的选择,并在明天这个时间通知你们的政府。”
马托斯力图挽回一点面子。他用歹毒的目光瞪着他们。等他再度开口时,嗓音已镇静了一些。“我必须警告你们,不要妄图派特种部队进入墨西哥——”
桑德克打断了他。“我限你在24小时之内把史密斯议员和我的副局长鲁迪·格恩安全地送过墨西卡利和卡莱克西科之间的边界。迟送一分钟可能会为很多人带来危害。”
“你无权恐吓我。”
“一旦我告诉我国总统,说你们的安全部队正在拷打史密斯和格恩,逼他们说出国家机密,谁也不敢说总统会有什么反应。”
马托斯顿时惊恐万状。“这完全是谎言,是荒谬的捏造。”
桑德克冷冷一笑。“你瞧,我也知道怎么编造情节;”
“我向你保证——”
“会谈到此结束,马托斯先生,”斯塔吉说,“如果有新的情况,请向我的办公室通报。”
这位墨西哥官员在离开会议室时,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他一离开,一直靠着椅背静听谈话的拉格斯岱尔就立刻把脸转向了盖斯基尔。
“别的不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找到并搜查了他们的非法存货处。”
“希望再把他们蒙在鼓里两天。”
“你为那些偷来的物品作登记了吗?”皮特问。
“数量太庞大了,如果要详细登记每件东西的话,得花上好几个星期的时间。”
“你记不记得曾看见过西南美洲印第安人的宗教偶像?是用杨木雕刻而成的。”
盖斯基尔摇了摇头。“没有过这种东西。”
“如果见到了,就告诉我。我的一个印第安朋友想把它们要回去。”
拉格斯岱尔对桑德克点了点头。“你对目前的情况有什么看法,上将?”他问。
“佐拉兄弟开了张诱人的空头支票,”桑德克说,“我开始觉得,如果现在就逮捕他们,索诺兰会有一半的居民起来暴动,把他们从监狱里抢出去。”
“他们也绝不会把洛伦和鲁迪放出来,让他们说出真相的。”皮特说。
“我不愿意这么说,”拉格斯岱尔轻声说,“但他们有可能已经死了。”
皮特摇了摇头。“我绝对不相信。”
桑德克站起身来,来回度着步,以减轻自己的焦虑。“即使总统批准我们秘密进入墨西哥,但没有情报人员,我们的特种部队也无法找到羁押洛伦和鲁迪的地点。”
“我认为佐拉一伙把他们关在山上。”乔迪诺说。
斯塔吉点头表示同意。“你可能是对的。被他们当作寻宝指挥中心的庄园现在好像已经空无一人了。”
拉格斯岱尔叹了口气。“就算洛伦和鲁迪确实还活着,恐怕生命也有限了。”
“而我们却在这里束手无策。”
拉格斯岱尔透过窗户朝边境的另一例望去。“联邦调查局不可能对墨西哥领土发动突袭。”
“海关更不行。”盖斯基尔说。
皮特打量了几位联邦探员,然后直接对桑德克说:“他们无法办到的事,海洋局可以办到。”
所有的人都迷惑不解地盯着他。
“我们能干什么?”桑德克问。
“进入墨西哥,解救洛伦和鲁迪,而且不会引起国家间的争端。”
“真有你的,”盖斯基尔大笑起来,“越过边境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佐拉家族那一边有索诺兰警方和军方作后盾。卫星照片上显示出,在卡皮罗特山周围和山峰顶上都部署了大批警戒武力。只要你走近十公里范围内,就难逃中弹命运了。”
“我并不打算开车或步行到山上去。”皮特说。
斯塔吉看着他,咧嘴一笑。“海关和联邦调查局做不到的事,海洋局又怎么能做到呢?你打算从沙漠上游过去吗?”
“不,不是从沙漠上,“皮特极其严肃认真地说,”是从沙漠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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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皮特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死亡梦魇般的深渊里向上攀爬。每回他挣扎着爬上滑溜溜的泥坡,即将恢复意识之际,却又滑落下去。他意图想抓牢那短暂的清醒时刻,但总是再次坠入到昏睡的浑沌之中。他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睁开了眼睛,也许就能够回到现实中去。终于,他竭尽全力迫使自己睁开了双眼。
在他的眼前出现的是坟墓般冰冷的黑暗世界,绝望中他摇了摇头,认为自己又回到了昏迷状态。然而就在此时,疼痛有如火舌般地再度向他扑来,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他翻身坐起,左右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潜藏在脑海深处的那团迷雾。肩膀上的疼痛、胸膛里的剧痛以及手腕上的刺痛一起向他袭来。他强忍住疼痛的折磨,轻轻抚摸着额头上的伤口。
“你可真他妈的变成英雄好汉的楷模了。”他喃喃自语道。
皮特吃惊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极度虚弱。他从前臂上解下乔迪诺给他的那把手电筒,打开开关,把它插进沙里让光线照在自己的上半身。他拉开湿式潜水服的拉链,轻轻摸了摸肩上的伤口。子弹在打穿肩膀上的肌肉之后,从后背穿了出去,没有伤到肩肿骨和锁骨。
紧身湿式潜水服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上面的尼奥普林合成橡胶却封住了伤口,止住了流血。皮特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像中那般虚弱,于是便松了口气,考虑起自己眼前的处境。但他却发现,自己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前面是长达100公里的宽阔河道,莫测的激流、陡峭的瀑布以及数不清的水下暗洞在等待着他。纵使一路上的河道里都有空气,但从地下河出口处到海湾的海面也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绝大部分的人,一旦发现自己陷人地狱般黑暗的地层深处,而且绝无生还希望时,都会变得惊恐万分,但是皮特并没有害怕,他反而出奇地镇定自若。
他想,即使要死,也要死得舒服一点。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在沙地上挖出一个坑,打算躺到里面去。手电筒的光照在黑沙上,反射出万点金光,他不禁吃了一惊。他抓起一把沙子,凑到了灯光下。
“原来这个地方全是沙金。”他自言自语道。
他举起手电筒环视着山洞。白色的石英层横贯洞壁,里面露出一道道细小的金矿脉。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让皮特感到滑稽,他不禁笑了起来。
“一处金矿,”他对着沉寂的山洞宣布道,“我发现了惊人的富金矿,却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他坐下来,寻思着这个发现。他想。冥冥中一定是要借此给他某种启示。虽然他丝毫都不惧怕那个手举大镰刀的死神,但也没必要坐在这里等死。他从心底涌起一股顽强的意志力。
他下定决心,宁可在进入另一个世界之前奋斗而死,也不能低头认输、绝望地死。也许会有一些富于冒险精神的探险家甘愿放弃一切,来换取这份进入金矿宝洞的荣耀,但皮特目前所想的却是如何出去。他站起身,用嘴吹起了浮力补助器,随后一步步涉入水中,直到激流把他朝前卷去。
他用手电筒照着前面的河水,对自己说,一次只漂一个洞。他不能指望依靠自己的力气,因为他太虚弱了,无法战胜激流避开岩石。他所能做的只是保持冷静,随波漂流。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自己正从一条通道漂到另一条通道,而且似乎要永远漂下去了。
岩洞和通道的顶壁忽而升高忽而下降,绵延了大约10公里。后来,他听到可怕的激流轰鸣声越来越近。幸运的是,他碰上的第一个瀑布并不算十分湍急。水浪朝他迎面打来,有好几次他被埋入激流之中,但水势终又平稳了下来。
下一段流程,皮特漂得很轻松。河水平静地流过一条巨大的峡谷通道。他几乎用了一个小时,才到达通道的另一端。到了这里,通道的顶壁逐渐下降,最终沉入了水中。皮特长吸了一口气,让肺里的每个细胞都盛满空气,然后潜了下去。由于只能用单臂划水,又没有脚蹼,所以他游得很慢。他仰面划着水,用手电筒照着凸凹不平的岩顶。因为缺氧,他的肺憋得十分难受,但他坚持往前游。终于,手电筒照到了一个气潭。他浮出水面,尽情呼吸着在地层深处埋藏了几百万年而且未遭污染的纯净空气。
小岩洞扩展成了大山洞,手电筒的光无法照到它的洞顶。河水在这里拐了个急弯,光滑的卵石形成了一处浅滩。皮特费力地爬到干处歇息片刻。为了节省电池,他关上了手电筒。
突然,他又掀开手电筒,因为在刚才手电筒光的最后一闪里,他瞥见暗影中有个什么东西。这团黑糊糊的东西距他不到5米远。从那直直的轮廓来看,这显然不是自然生成的石头。
当他认出那东西原来是已残破不全的颠簸号时,情绪陡然高涨起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这条气垫船竟然承受了那个瀑布上的可怕撞击,在漂浮了近40公里之后,在这里搁了浅。皮特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他跌跌撞撞地从卵石滩上走到橡皮船旁,就着光线仔细查看起来。
主机和桨叶全都被扯掉不见了;有两个气室被戳破,扁了下去,但其余的6个气室仍然硬邦邦的。有一部分设备已被冲走了,但剩下的东西还不算太少。4个氧气瓶、急救箱、邓肯那装着水中的染色示踪物的塑胶、乔迪诺的一把桨、两把备用手电筒和那个装着桑德克上将所准备的咖啡保温瓶及四个火腿三明治的防水密封箱,全都奇迹般地留在了船上。
“看来我的处境要大为好转了。”皮特快活朝着空荡荡的山洞说。
他首先打开急救箱,用消毒药水涂了肩膀上的伤口,然后用绷带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再穿上破烂的潜水衣。他心里很清楚,断了的肋骨即使是绑上绷带也无济于事,因此他只是咬紧牙关,接上手腕的断骨,再用绷带固定住。
保温瓶里的咖啡依然热气腾腾,他一口气喝了一半,随后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三明治。他觉得,这种火腿三明治要比用法国白兰地熏烤过的嫩里肌牛排好吃不知多少倍。于是他在此时此地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对火腿三明治说一句抱怨话,或者开任何玩笑了。
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皮特恢复了大部分的体力,觉得自己已有足够的力气去重新固定好设备了。他打开邓肯装染料示踪物的塑胶袋,把“黄色萤光”撤到水中,并打开手电筒,看着染色剂把河水染成鲜艳的萤黄色。他站在那里,目送着激流把萤黄远远地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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