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伙子对工作还真认真。”乔迪诺嘲哝着。
香侬像是被一种神奇力量吸引着,走到离这个丑陋可怕的奇观只有几厘米的地方,仰望着晶体内那扭曲的面孔。“他身材高大,有金色头发。他是查查波亚斯人,属于云中居民。”
“他离家很远,”皮特说,抬起手腕看着表,“离灯油用尽还有两个半小时。我们最好继续前进。”
这一切真像是天方夜谭。巨大的洞穴一直向前延伸,这比人类所能设想的、所能达成的大得多,后来他们的灯束只能勉强地照出庞大的拱形圆顶。硕大的钟乳石从洞顶垂下来,和从地面上耸起的石笋融合在一起,形成巨人般的石柱。有些石笋的形状看上去就像是被冻结在异国土地上的怪兽。洞壁上的晶体闪着微光,像发亮的牙齿。灯光下,这幅富丽堂皇的美景熠熠生辉,使众人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雷射灯光表演场地的中心。
洞穴的地面在一条30多米寒风的河岸边到了尽头,这景象也跟着虽然而止了。灯光下,幽幽的黑色河水呈现出暗祖母绿的颜色。皮特估计,河水的流速高达每小时九里。河水急速地绕着一个矗立在河中间的狭长且低矮的岩石岛流过去,他们刚才走过通道时所听到的漏漏流水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然而,使他们目不转睛、心醉神迷的并不是在沙漠地层深处发现了一条奇异的不知名的河流,而是一幅超出常人想像力的金碧辉煌景象。在小岛那平坦的地面上,整齐地堆放着大量的黄金工艺品,足足有山一样高。
两束手电筒的光和汽油灯的灯光照在金宝藏上,探险家们全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们被慑服了,只能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宏伟的发现。
华斯卡金链盘成一个高达10米的巨大螺旋。太阳神庙那做工精美、镶了无数宝石的小金盘也在这儿。还有金子做的植物、水莲、壳物,与国王、天神、女人和美洲豹的纯金雕像,以及数不清的,镶着大块翠玉的精美祭祀用品。此外,这里还像搬家货车里面似地堆了成吨的金雕像、家具、桌椅和床,全都刻有美丽的花纹。在这些东西的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纯金御座,上面攘着银质花朵。
这还不是全部。裹在黄金外壳中的印加皇室十二代皇帝的木乃伊像幽灵地整齐排列着。每一具木乃伊旁边都摆着盔甲、头饰和精工制作的衣物。
“即使在最大胆的梦想中,”香侬轻柔地说,“我也没幻想过这么多的收藏品。”
乔迪诺和罗杰斯都惊呆了。他们谁都说不出话来,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
“他们能用木材和芦苇所制成的筏子,千里迢迢地把美洲半数的财富运过海来,享是太了不起了。”皮特敬慕地说。
香侬慢慢地摇了摇头,她眼中敬畏的神情变成了悲哀。“试着想像一下吧,我们在这儿所看到的只是辉煌的前哥伦布时期最后伟人所拥有的极小部分财富。我们只能粗略地估计一下被西班牙人拿去铸成金块的大量黄金制品。”
乔迪诺脸上像金子般地发亮。“知道贪婪的西班牙人漏掉了精华部分,你的心里想必充满了暖意。”
“我想好好地研究一下这些工艺品,我们有没有可能到岛上去?”香侬问。
“我也需要拍些特写。”罗杰斯加了一句。
“除非你能在急流中走30米。”乔迪诺说。
皮特把手电筒的光扫过洞中光秃秃的地面。“看样子查查波亚斯人和印加人把桥也带走了。你们只能在这儿研究宝藏,为它拍照了。”
“我要用长焦镜头拍,但愿闪光灯能打到那么远。”罗杰斯充满希望地说。
“你觉得所有的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乔迪诺问。
“得先称称,”皮特说,“用目前的黄金市价来计算,然后乘以3,因为这是稀有的工艺品。”
“我敢肯定,这批宝藏的价值是专家们所估计的两倍。”香侬说。
乔迪诺看看她。“那么将高达3亿美元喽?”
香侬点点头。“可能还要更多。”
“也许连一张好的棒球卡都不值,”皮特说,“如果没人把它运到地面上的话,用船把包括金链在内的这些大件宝物从被湍急河流所包围的岛上弄过来,再顺着狭窄的通道拖到山顶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是再从山顶上运走的话,光是金链,就得需要一架载重运输直升机。”
“你说的是大规模行动。”罗杰斯说。
皮特让光束照在巨大的金链上。“没人会说这是件容易的事。另外,把宝藏运出来也不关我们的事。”
香侬询问地盯了他一眼。“哦,真的吗?那你指望谁来做呢?”
皮特也盯着她。“你忘了吗?我们应该站到一边,把它交给我们的朋友索尔波马查科。”
香侬刚才只顾着着迷地观看那些贵重的黄金工艺品,早就忘掉了这个可憎的计划。“暴行,”香侬愤愤地说,自尊感油然而生,“该死的暴行。这是世纪性的考古发现,而我却不能指挥修复工作。”
“你怎么不留下一个抗议呢?”皮特问。
她迷惑地瞪着他。“你在说什么?”
“让竞争对手知道你的感受。”
“怎么做呢?”
“给他们留个讯息。”
“你疯了。”
“这个想法近来已日渐成熟了。”乔迪诺说。
皮特取过搭在乔迪诺肩上的绳子,打了个活结。然后他像摇套索般地摇着绳子,猛地把活结扔到河水对面,将活结套进一只小金猴的脑袋,紧紧地系在基座上。他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
“啊哈!”他大声叫道,“罗杰斯对我应该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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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在桑德克看来,从卡皮罗特山后钻进山底,再从地下穿过去营救洛伦·史密斯和鲁迪·格思的冒险计划简直就是自杀。他完全清楚皮特拿生命去冒险的理由;从死亡边缘救回自己心爱的人和一位亲密的朋友,找凶手算账,从一伙盗贼的手中夺回稀世珍宝等等的这些理由对其他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但对皮特则不然。他还有更深层的动机,他要向未知的世界挑战,要嘲弄恶魔,要去征服那极为不利的局面。这一切才是他的主要动机。
至于乔迪诺,皮特的儿时玩伴,这个粗壮的意大利人,哪怕是跟着皮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点是桑德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
桑德克本来是可以阻止他们的。但他自己也是个喜欢亲身参与各种冒险活动的人,否则他怎么能组织出一个为大家所公认的,最优秀、最有成效且又最节省经费的政府机构来呢。他不喜欢听华盛顿政府的调查,而喜欢自行其事。许多人为此而敬重他,但也有人嫉妒他。对这么一项可能会招致国会的谴责并使自已被总统强令辞职的危险行动,其他政府部门的主管是绝对不愿意插手的。但令桑德克惟一遗憾的是,这次的冒险行动他自己无法一马当先。
在把一批潜水设备从那辆旧雪佛兰卡车送进管状钻孔里去之后,桑德克就停下来看着被得·邓肯。邓肯正坐在石灰岩洞旁,忙着把一张透明的地形图覆盖到一张地下水系的水道测量图上。
两张图被放大到同样的比例,这样邓肯就能够在图上标出地下暗河的大致流向了。“如果沿直线的话,”邓肯自言自语道,“从撒旦探渊到卡皮罗特山之间的距离大约是30公里。”
桑德克望着石灰岩洞里的水。“是自然界里什么样的变动造成了这条河道?”
“大约6000万年以前,”邓肯回答道,“一次地球上发生的漂移现象造成了石灰岩断层,水渗了进去,侵蚀出一连串相互贯通的岩洞。”
上将转向皮特。“你认为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到达预定地点?”“沿着流速为每小时9里的水流前进,”皮特说,“我们只要花3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可以到达藏宝洞。”
邓肯流露出怀疑的神情。“我从未见过笔直不转弯的河流。我要是你,就会在预计到达的时间上再加上2个小时。”
“颠簸号可以弥补时间问题的。”乔迪诺一边脱衣服;一边自信地说。
“前提是你们的航行必须一路顺利。要知道,你们进入的是一个未知的区域,无法预测可能会遇上什么样的困难。地下航程会长达10公里,甚至更长;陡峭的瀑布从10层楼的高度喷涌而下,乱石间的激流会拦住你们的去路。险滩上的船夫流传着一句古老的话——一块暗礁撞破船,一个漩涡船准翻。”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乔迪诺咧开嘴笑着,丝毫不为邓肯那不吉利的预言所动。“比方说是吸血鬼啦,或是长有6张嘴、镣牙利齿,潜伏在暗处要抓我们当午饭吃的贪吃怪物啦等等。”
“我只是希望你们事先要有个心理准备,”邓肯说,“我所能做出的最好推测是,这条河的主要一段流过一个地下断层。如果我说得对,那这条暗河的河道就会弯弯曲曲,不过水却相当深。”
皮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明白了,谢谢你。但目前,艾尔和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然后朝最好的方向努力,设法解决路上的一切困难。”
“你从石灰岩洞的支流游到主河里的时候,”桑德克问邓肯,“那里有没有气潭?”
“有,岩洞顶壁距离水面足足有10米呢。”
“一直延伸多远?”
“由于我们拼命地抓住绳子,防止被激流冲走,所以只是简单地看了看。我用灯很快地扫射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尽头。”
“那么若运气好的话,他们可能一路上都会有空气吧。”
“运气必须非常好才行,”邓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眼睛仍然盯着图表,“就地下河来说,这一条是够大了。就长度而言,它应该是穿越喀斯特地层的尚未勘探的最后地下河流。”
乔迪诺正往自己的臂上系一个小仪器盒,里面装有压力计、指南针和深度计。他停下来问:“你说的喀斯特是什么意思?”
“喀斯特指的是被一连串的水流、通道和岩洞所穿透的石灰岩地带。”
“这真让人想知道,究竟还有多少条未知河流在地下流淌着。”皮特说。
“经常被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达州的水文学家当作笑料的利·亨特和他的那条金子河谷,现在已值得认真调查了,”邓肯承认道,“由于你们在这里的发现,我敢保证,那些固执的专家将会改变看法的。”
“也许我能为这件事尽点力,”皮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部小型防水电脑,准备把它绑到前臂上,“我要设计出一个勘测程式,在我们的漂流途中记录这条河的流向数据。”
“你要是能带回科学数据,那我就真是太感激了,”邓肯诚心诚意地说,“假使真能在卡皮罗特山底下发现黄金宝藏,那只能激起人们的想像;但要是能发现水源,把上百万英亩的沙漠变成良田和畜牧场,那才真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也许可以把发现的黄金用于购置这项工程所需的灌溉设备和管道。”皮特说。
“这个梦值得一做。”桑德克接着说。
乔迪诺举起一个水底照相机。“我会带照片给你的。”
“谢谢你。”邓肯感激地说。“我还想你帮我做件事。”
皮特微微一笑。“说吧。”
他送给皮特一个塑胶袋,形状像篮球,但只有篮球的一半大。“这是一种叫作黄色荧光的染料示踪物(编注:tracer,添入化学、生物或物理系统的可探测物质,用以追踪物质在系统中的分布),在你到了藏宝洞之后,只要把它扔进河里就行了。当它在河上漂浮时,会自动定时释放出染料来。事成之后,我会请你吃西南美最好的墨西哥大餐。”
“你是想记下河流在什么地方注入加利福尼亚湾吗?”
邓肯点了点头。“这会带给我们一条重要的水文线索。”
他原本还打算问皮特和乔迪诺能不能为他带些水样回来,但想了想之后并没有说出口。让他们为他做这些事情,就已经够了。如果他们能成功地顺流漂到卡皮罗特山底的洞穴,那他和其他的科学家就可以根据皮特和乔迪诺带回的数据从事进一步的科学考察。
—在接下来的10分钟里,皮特和乔迪诺加快速度,又重新温习了一遍这次行程的计划。在上百种不同的水域和天气条件下,两人曾无数次地共同执行潜水作业,但这回是他们头一次在地层深处漂流这么远的距离。像医生动棘手的脑部手术一样,每个细节都不能疏忽,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
俩人商定了联络信号,并决定在空气不足的情况下采用紧急呼吸法(编注:buddy breathing,因氧气不足而紧急上浮时,由伙伴交予调节器吸取空气。)他们再次演习了颠簸号的充、放气过程,分配了各自负责控制的设备。总之,俩人仔细地研究了每个步骤并取得相互之间的默契。
“我说,你怎么不穿增压干式潜水服?”在皮特穿上那件潜水服时,桑德克问他。
“水温确实是低了一些,不过还能承受得住,因此我们可以不用担心会发生体温过低的现象。比起用增压干式潜水服,穿着湿式潜水服,行动会更自如一些。万一颠簸号被激流冲翻,我们就必须在水中挣扎着把它翻过来,到了那个时候,能自由行动就非常重要了。”
皮特没有按照常规把氧气筒背在背上,而是把它们挂到后腰部的带子上,这样可以使他在遇到狭窄的水道时比较容易通过。他身上还挂着空气调节器,连接着双重阀门上的气管、压力计和一个备用小型气瓶,里面充满了减压时需要的纯氧。最后,他又往身上加了重力带和浮力补助器。
“你们没带混合气体(编注:氧、氮混合比例不同于常态,以因应深海潜水之用)?”桑德克问。
“我们呼吸一般空气。”皮特一边检查空气调节器,一边回答。
“会不会有氮昏迷的危险?”
“只要我们游出石灰岩洞的底部和支流较低的部分,开始向上进入主流,我们就会尽可能地避免深潜。”
“千万要当心,不要超出界限,”桑德克警告他,“不要下潜到30米以下。漂流时务必要留意水下的暗礁。”
这些是上将说出口的话,而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们需要紧急救援的话,也只有上天能帮助你们了。”换句话说,那时别人根本无法救援,而他们也无法逃脱。
皮特和乔迪诺站在潭边,最后互相检查了一遍潜水装备,并试了试快速解扣带,以确保能在紧急情况下顺利打开。他们戴的不是潜水头盔,而是建筑工人的硬头盗,头盔前侧并绑有矿工使用的灯。在潭边做好准备之后,他们就滑人了水中。
桑德克和邓肯拾起一个高压密封的长铝筒,费力地把筒的一头放入水中。这个1米宽、四米长的铝简是在中间以挂接方式组合起来的,这样在狭窄的空间里运动会更方便些。为了使它能在水中保持中等浮力,所以为它加上了铅块,因此它在陆地上显得格外笨重,但潜水者在水下却可以轻松地移动它。
乔迪诺咬上空气调节器的咬嘴,调整好面罩,抓住了铝筒前端的把手。他最后又挥了一下手,就和铝筒一起慢慢沉下了水面。皮特在水中向上看着,和邓肯握了握手。
“无论如何,”邓肯告诫他,“注意别让激流把你们冲过藏宝洞。从那里到河流汇入的海湾,足足有120公里的距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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