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述方式起封闭作用的闲言乃是除了根的此在领会的存在样式。但它并不是一种现成状态,摆在一个现成事物那里。它恰恰是以不断被除根的方式而在生存论上是除了根的。这在存在论上等于说:作为在世的存在,滞留于闲言中的此在被切除下来—从对世界、对共同此在、对“在之中”本身的首要而源始真实的存在联系处切除下来。它滞留在飘浮中,但在这种方式中它即始终依乎“世界”、共乎他人、向乎自身而存在着。这种存在者的展开状态是由现身领会的话语组建的,也就是说,它在这种存在论建构中是它的“此”,即在“世界之中”;只有这样一种存在者才具有这种除根的存在可能性。除根不构成此在的不存在,它倒构成了此在的最日常最顽固的“实在”。
在平均的解释方式的自明与自信中却又有这样的情况:此在在飘浮不定的骇异之中得以驶向渐次增加的无根基状态,但在那种自明与自信的保护之下,这种骇异却始终对当下的此在本身藏而不露。
第三十六节 好奇
在对领会以及“此”的一般展开状态进行分析之时,我们曾提起lumen nanurale,曾把“在之中”的展开状态称为此在的明敞。只有在明敞中,视见这样的事情才成为可能。我们曾着眼于一切此在式的开展活动的基本样式—领会,而把视理解为以天然方式据存在者为己有。此在可以按照其本质上的存在可能性对这种存在者有所作为。
视见的基本建构在日常生活特有的一种向“看”存在的倾向上显现出来。我们用好奇这一术语来标识这种倾向。这个术语作为描述方式不局限于“看”,它表示觉知着让世界来照面的一种特殊倾向。我们阐释这种现象的目的原则上是生存论存在论上的,我们不拘泥于依循认识活动来制订方向。早在希腊哲学中人们就从“看的快乐”来理解认识了,这不是偶然的。亚里士多德关于存在论的论文集的首篇论文即以下面这句话开篇:人的存在本质上包含有看之操心。于是引出了一段探索,试图从此在的上述存在样式来发现对存在者及其存在的科学研究的源头。希腊人这样阐释科学在生存论上是怎样发生的,这不是偶然的。在这种阐释户,巴门尼德在下述命题中曾先行加以描绘的东西得到
了鲜明的领会:存在就是在纯直观的觉知中显现的东西,而只有这种看揭示着存在。源始的真实的真相乃在纯直观中。这一论题香火流传,始终是西方哲学的基础。黑格尔辩证法的主题就在这一论题之中;这种辩证法唯基于这一论题才是可能的。
“看”的这一引人注目的优先地位首先是奥古斯丁在阐释concupiscentia〔欲望〕时注意到的:看本是眼睛的专职,但在我们置身于其它官能以便认识的时候,我们也把“看”这个词用于其它官能,我们不说:“听听这东西怎样闪烁”,“嗅嗅这东西多么光亮”,“尝尝这东西如何明亮”,“摸摸这东西何等耀眼”,但对这一切都能通用“看”字。我们不仅能说:“看看这东西怎样发光”—光只有眼睛能看到,我们也说,“看,这声音多响亮”,“看,这气味多香”,“看,多有滋味”,“看,这东西多硬”。一般的感觉经验都名为“目欲”,这是因为其它的感官,出于某种相似性,也拥有看的功能;在进行认识的时候,眼睛有着某种优先性。
怎样来看待这种仅止觉知的倾向?在好奇现象这里可以领会到此在的何种生存论建构?
在世首先消散于操劳所及的世界。操劳是由寻视引导的。寻视揭示着上到手头的东西并把它保持在揭示状态中。寻视为一切操持办理工作提供着推进的轨道、执行的手段、正确的机会、适当的时刻。在暂停工作进行休整的意义上,或作为工作的完成,操劳可能得到休息。在休息之际,操劳并未消失;但这时寻视变为自由的,它不再束缚于工件世界。在停息之际,操心置身于无拘无束的寻视之中。对工件世界的寻视揭示具有去远的存在性质。操劳要让上手事物接近,而自由空闲的寻视不再有东西上到手头。但寻视本质上是有所去远的寻视,这时它就为自己创造出新的去远活动的可能性。这等于说:它离开切近上手的东西而趋向于遥远陌生的世界。操心变成了对这类可能性的操劳:休息着、逗留着,只就其秒观看“世界”。此在寻找远方的事物,只是为了在其外观中把它带近前来。此在一任自己由世界的外观所收攫;它在这种存在样式中操劳着摆脱它自身,摆脱在世,摆脱对日常切近上手的东西的依存。
而自由空闲的好奇操劳于看,却不是为了领会所见的东西,也就是说,不是为了进入一种向着所见之事的存在,而俘牛为了看。它贪新鹜奇,仅止为了从这一新奇重新跳到另一新奇上去。这种看之操心不是为了把捉,不是为了有所知地在真相中存在,而只是为了能放纵自己于世界。所以,好奇的特征恰恰是不厚留于切近的事物。所以,好奇也不寻求闲暇以便有所逗留考察,而是通过不断翻新的东西、通过照面者的变异寻求着不安和激动。好奇因不肯逗留而操劳于不断涣散的可能性。好奇同叹为观止地考察存在者不是一回事,同〔惊奇〕不是一回事。对好奇来说,问题不在于被惊奇带入无所领会;好奇操劳于一种知,但仅止为了有所知而已。不逗留在操劳所及的周围世界之中和涣散在新的可能性之中,这是对好奇具有组建作用的两个环节。它们奠定了好奇现象的第三种本质性质—我们把这种性质称为丧失去留之所的状态。好奇到处都在而无一处在。这种在世样式崭露出日常此在的一种新的存在方式。此在在这种方式中不断地被连根拔起。
闲言甚至也控制着好奇的方式。闲言所说的是人们必已读过的见过的东西。好奇到处都在而无一处在,这种状态委托给了闲言。话语和视见的这两种日常存在样式就其连根拔起的倾向来说还不仅仅是并排摆在手头的‘而且其中溶秒存在方式还牵扯着那万秒存在方式。没有什么对好奇封闭着,没有什么是闲言不曾领会了的;它们自担自保,满以为自己—亦即如此这般存在着的此在—正过着一种真实而“生动的生活”呢。然而,从这种自以为是中却显现出描述着日常此在的展开状态的第三种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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