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乔布斯听说一个年轻的印度教圣人要举办信徒聚会,地点是一名富商位于喜马拉雅山脉的住处。“我有机会遇到一个有灵性的人并且和他的信徒交流,也有机会好好吃上一顿。我们走近房子的时候就能闻到食物的香味儿了,我非常饿。”乔布斯在吃的时候,那位圣人——其实也不比乔布斯大几岁——从人群中选中了他,指着他,然后开始疯了一样地大笑。“他跑过来,抓住我,发出两声‘嘟嘟’声,然后说:‘你就像个小孩一样。’”乔布斯回忆道,“我并不喜欢他的这些举动。”圣人抓着乔布斯的手,带他离开了那群虔诚的信众,走上了一处高地,那儿有一口井和一小方池塘。“我们坐下来,他拿出了一把剃刀。我以为他是个疯子,开始有点儿担心,这时候他又拿出了一块肥皂——我当时留着长发——他给我的头发打上肥皂,然后给我剃了个光头。他告诉我他是在拯救我的健康。”
丹尼尔·科特基在那年的初夏到了印度,乔布斯回到新德里去见他。他们坐着公共汽车,漫无目的地晃悠。这个时候,乔布斯已经不是在寻找传授智慧的导师了,而是在通过苦行体验、感官剥离和返璞归真寻求启蒙。他做不到内心的平和。科特基记得他曾在村里的集市上与一个印度妇女有过一次激烈的争吵,乔布斯称这个女人在她出售的牛奶里掺了水。
但乔布斯有时候也很大方。他们来到靠近中国西藏的马纳里镇(Manali),科特基的睡袋被偷了,他的旅行支票也在里面。“史蒂夫承担了我的饮食开销,还给我买了回新德里的车票。”科特基回忆说。他还把自己剩下的100美元都给了科特基,帮他渡过难关。
在印度待了7个月后,那年秋天乔布斯启程回家,途中在伦敦逗留,拜访了一个他原本想在印度碰面的女人,然后从伦敦搭乘一班便宜的航班回到了奥克兰。在印度期间,他只零星地给父母写过几次信——那是他经过新德里时到美国运通公司驻当地办事处取邮件的时候——所以当接到他从奥克兰机场打来的电话让他们去接他的时候,他的父母还很惊讶。他们立刻从洛斯阿尔托斯开车出发。“我的头发被剃光了,身上穿着印度棉袍子,皮肤也被晒成了又黑又红的颜色,”他回忆说,“所以我坐在那儿,他们俩从我身边走过了差不多5次,妈妈才终于走上来说:‘史蒂夫吗·’我说:‘嗨!’”
乔布斯被带回了洛斯阿尔托斯的家,在那里试着找回自己。他会通过各种途径来追求精神启蒙。早上和晚上他会冥想和禅修,其他时间会去斯坦福大学旁听物理学或者工程学的课程。
探寻
乔布斯对东方精神、印度教、佛教禅宗以及探寻个人启蒙的浓厚兴趣,并不仅仅是一个19岁青年的心血来潮。纵观他的一生,他追随并遵循着许多东方宗教的基本戒律,比如对“般若”的强调——通过精神的集中而直观体验到的智慧和认知。多年之后,乔布斯坐在自己位于帕洛奥图的花园中,回想起了印度之旅对他的深远影响:
我回到美国之后感受到的文化冲击,比我去印度时感受到的还要强烈。印度乡间的人与我们不同,我们运用思维,而他们运用直觉,他们的直觉比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要发达得多。直觉是非常强大的,在我看未比思维更加强大。直觉对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影响。
西方的理性思维并不是人类先天就具有的,而是通过学习获得的,它是西方文明的一项伟大成就。而在印度的村子里,人们从未学习过理性思维。他们学习的是其他东西,在某些方面与理性思维同样有价值,那就是直观和经验智慧的力量。
在印度的村庄待了7个月后再回到美国,我看到了西方世界的疯狂以及理性思维的局限。如果你坐下来静静观察,你会发现自己的心灵有多焦躁。如果你想平静下来,那情况只会更糟,但是时间久了之后总会平静下来,心里就会有空间让你聆听更加微妙的东西一一这时候你的直觉就开始发展,你看事情会更加透彻,也更能感受现实的环境。你的心灵逐渐平静下来,你的视界会极大地延伸。你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东西。这是一种修行,你必须不断练习。
禅对我的生活一直有很深的影响。我曾经想过要去日本,到永平寺修行,但我的精神导师要我留在这儿。他说那里有的东西这里都有,他说得没错。我从禅中学到的真理就是,如果你愿意跋山涉水去见一个导师的话,往往你的身边就会出现一位。
事实上,乔布斯确实在他洛斯阿尔托斯的家附近找到了一个导师。《禅者的初心》一书的作者铃木俊隆管理着旧金山禅宗中心,他每周三晚上会去那里开讲座,并和一小群追随者一起冥想。一段时间之后,乔布斯和其他人觉得不够,于是铃木让自己的助手乙川弘文(Kobun Chino)开办一家全天候开放的禅宗中心。乔布斯和女友克里斯安·布伦南,以及丹尼尔·科特基和伊丽莎白·霍姆斯都成了忠实的追随者。他还开始一个人去塔萨加拉禅宗中心(Tassajam Zen Center)修行,这所寺庙靠近卡梅尔,是乙川弘文的另一处教学点。
科特基觉得乙川弘文很有趣。“他的英语非常糟糕,”他回忆说,“他说话就像是在吟诵俳句,话语极富启发性。我们就坐在那儿听他讲,有一半的时间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把这个看做轻松的插曲。”他的女朋友霍姆斯则更加投入。“我们会去参加乙川弘文的冥想,我们坐在蒲团上,他坐在讲台上,”她说,“我们学会了怎样不理会外界的打扰。这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和乙川弘文一起冥想,这时外面下起了雨,他就教我们怎样利用环境声音让自己集中注意力继续冥想。”
而乔布斯的投入是全身心的。“他变得非常严肃,妄自尊大,让人难以忍受。”科特基说。乔布斯开始每天都和乙川弘文见面,每几个月都会一起静修、冥想。“与乙川弘文的碰面对我来说是一段意义非凡的经历,我后来尽可能多地与他待在一起,”乔布斯回忆说,“他有一个在斯坦福做护士的奏子,还有两个孩子。他妻子常常上晚班,所以我总是晚上去他们家找他。她一般会在午夜时分到家,然后把我赶走。”他们有时候会讨论,乔布斯是否应该完全投身到精神追求中,但乙川弘文不赞成这么做。他说乔布斯可以边工作边保持精神修行。他们两人的关系是深厚的,也是持久的:17年后,乙川弘文主持了乔布斯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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