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威尔每天早晨7点钟来,收集相关数据,录入到一个电子报表中。“因为同时进行许多监测,那些数据非常复杂。”她回忆说。当詹姆斯·伊森和医生团队9点钟到达时,鲍威尔会跟他们开个会,协调乔布斯治疗的各个方面。在她晚上9点钟离开前,她会做一份报告,汇总每个关键指标和其他监测结果的走势,以及她希望第二天得到答案的一系列问题。“这能让我集中注意力去想一些问题。”她回忆说。
伊森所做的一切即使在斯坦福也是史无前例的:他主管了治疗过程的所有方面。鉴于他经营这家机构,他可以协调移植康复、癌症监测、疼痛治疗、营养、康复和护理等各个方面。他甚至还会去便利店买乔布斯喜欢的功能饮料。
有两位护士来自密西西比州的小镇,她们成了乔布斯的最爱。她们都是健壮的家庭妇女,不会被乔布斯吓到。伊森安排她们专门护理乔布斯。“要管理史蒂夫,你必须要坚持。”蒂姆·库克回忆说,“伊森能管住史蒂夫,强迫他做别人无法让他做的事情,那些为他好,但可能做起来并不愉快的事。”
虽然备受呵护,乔布斯有时还是要发疯。他很气恼自己不能控制局面,有时他会产生幻觉或是发怒。即使在他几乎失去知觉时,他那强悍的人格依然存在。有一次在他深度镇静时,肺脏医生要往他脸上戴面罩。乔布斯把面罩扯掉,嘟囔着说他讨厌这个面罩的设计,不要戴它。虽然他几乎无法说话,但是他命令医生拿来五种不同的面罩,选出一个他喜欢的。医生们看着鲍威尔,非常为难。她最终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们才能够给他戴上面罩。他也讨厌他们安装在他手指上的氧含量监视器,他告诉他们那个东西太难看也太复杂,他还建议了可以使之设计得更简洁的种种方式。“他高度关注周围环境和物体的任何一个细微差别,这让他筋疲力尽。”鲍威尔回忆说。
一天,在他半清醒状态的时候,鲍威尔的好朋友凯瑟琳·史密斯来探望他。她跟乔布斯的关系并不是一直都很亲密,但是鲍威尔坚持让她来到乔布斯的病床边。他示意她走近些,要来纸和笔,写道,“我要我的iPhone。”史密斯从边柜上把它拿过来交给他。他手把手地教她“移动滑块解锁”的功能,还让她玩菜单。
乔布斯跟丽萨·布伦南-乔布斯(即他跟第一个女朋友克里斯安的女儿)关系早已变得很紧张。她已经从哈佛毕业,搬到了纽约,很少跟她父亲联络。但是这一期间她两度飞到孟菲斯,乔布斯心存感激。“她能那样做对我意味着很多。”他回忆说。可惜他当时并没有告诉她。乔布斯周围很多人发现,丽萨像她爸爸一样爱发号施令,但是鲍威尔欢迎她,尽量让她参与进来。她希望能恢复乔布斯和丽萨之间的关系。
随着乔布斯健康的好转,他那易怒的性格又回来了。他的胆管还在。“当他开始康复时,他迅速地从感激阶段直接返回到爆脾气和控制狂的模式。”史密斯回忆说,“我们都猜想他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是不是会变得友善些,可是他没有。”
他吃东西也还是那么挑剔,而这比以往都更成问题。他只吃水果沙冰,还会要求把六七种不同口味的摆在他面前,供他挑选一种令他满意的。他把勺子放在嘴边尝一小口就会断言,“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最后伊森反击了。“你知道,这不是口味问题,”他教育乔布斯,“别再把这个当成食物。从现在开始就把它当成药。”
每当有苹果的同事来探望他,乔布斯就情绪高涨。蒂姆·库克会经常过来向他汇报新产品的进展。“每次话题转移到苹果,你就可以看到他神采奕奕,”库克说,“就像灯点亮了一样。”乔布斯深深地爱着这家公司,他似乎是为了能够重返公司而活着。细节问题会让他充满力量,当库克描述新一代的iPhone时,乔布斯会花上一小时的时间来讨论它的命名——他们商定叫iPhone 3GS——以及“GS”两个字母的字号和字体,包括是否应该大写(是)和是否斜体(否)。
有一天莱利安排了一次惊喜之旅,参观Sun工作室(Sun Studio),那个红砖建筑的摇滚乐圣地,猫王、约翰尼·卡什、比比金(B.B.King)等很多摇滚乐先驱都曾在此录制唱片。乔布斯一行被单独安排参观,并由一个年轻员工介绍历史,这个年轻人跟乔布斯一起坐在杰瑞·李·刘易斯(Jerry Lee Lewis)用过的满是烟头烫痕的长凳上。乔布斯可以说是当时音乐产业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但是那个年轻人没认出憔悴的他。他们走的时候,乔布斯告诉莱利,“那个孩子非常聪明。我们应该录用他来做iTunes。”莱利通知了埃迪·库埃,他安排那个男孩飞去加利福尼亚面试,最终聘用他参与建设iTunes商店早期节奏布鲁斯(R&B)和摇滚乐曲库的工作。后来莱利回到Sun工作室看望朋友们时,他们说这件事证明,如他们的口号所说——你的梦想在Sun工作室依然可以成为现实。
归来
2009年5月底,乔布斯与妻子和妹妹乘私人飞机从孟菲斯归来,蒂姆·库克和乔尼·艾弗在圣何塞机场迎接他们。飞机一落地,他们就登上了飞机。“你可以在他的眼中看到那种归来的兴奋。”库克回忆说,“他充满斗志,迫不及待。”鲍威尔开了一瓶苹果酒,提议为她的丈夫干杯,大家都热烈拥抱。
艾弗满心的疲惫。他开车从机场回乔布斯家,一路上都在跟乔布斯讲他不在的时候让一切照常运转有多么困难。他还抱怨那些媒体文章说苹果的创新全部仰仗乔布斯,如果乔布斯不回来创新就会消失。“我真的很伤心。”艾弗告诉他。他感觉“备受打击”,而且卖力不讨好。
乔布斯回到帕洛奥图之后,也陷入了类似的低落状态。他开始意识到,对公司来说他可能并不是不可缺少的。在他休息期间,苹果的股票走势良好,从他在2009年1月宣布病休时的82美元涨到了5月底他回来时的140美元。乔布斯病休后不久,在一次跟分析员的电话会议上,库克一改淡定的风格,富有煽动性地宣讲了为什么即使乔布斯不在,苹果也会继续高歌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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