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要,绝对不要!”
凛子情绪激动,从被单中探出身子。
“我不在乎死,只要和你在一起,随时都可以死,可是不要那种死法。”
“但发现得晚的话,谁都一样会腐烂。”
“即使腐烂也可以不长蛆吧!至少在长蛆之前得让人发现两个人在一起,对不对?”
老实说,久木从没想过去死,更别说死后的样子。
在这世上活着,明知总有一天会死,但还不愿意钻牛角尖地去想,就连去想这事本身也觉得可怕。
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和凛子对话过程中,他过去对活着的执着渐渐变淡,不再觉得死是那么恐怖,反而觉得是离自己很近的东西了。
这种宽慰从何而来呢?为什么和凛子在一起就不觉得死是那么可怕了呢?
久木慢慢脱掉凛子的睡袍和内裤,紧紧抱着一丝不挂的她。
此刻,久木的胸、腹、股都和凛子紧密贴合,彼此的手缠绕在对方的背上、脖子上,两腿也紧紧交缠在一起。两人的肌肤与肌肤之间,紧密得没有一丝空隙,每一个毛孔似乎都相互触合到了一起。
“好舒服……”
那是发自于久木全身皮肤的叹息和愉悦。
沉浸在那源源不断自体内涌出的快感中,久木再次发现,肌肤相亲的触感在带来心灵安适的同时,也让人产生某种看破一切的达观。
只要沉浸在女人身体这光滑柔软的温润触感中,失去意识甚或死亡,也不那么恐怖了。“对了,”久木对着凛子柔软的肌肤呢喃:“如果这样或许会死的比较安然。”
“这样?”
“这样紧紧抱着不动……”
在女人肌肤包围中,男人变得极其安稳心静,不知不觉中变成母亲怀里的少年,变成胎儿,变成更早前的一滴精液消失不见。
“要是现在死就不可怕。”
“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怕。”
久木同意凛子说的话,但他突然有些不安,怕就这样被带进甜美倦怠的死亡世界里。想要摆脱这种心境,久木再度紧抱凛子,凛子被抱得喘不过气,挣脱他的手臂大口喘气。
就这样似抱非抱的状态,彼此只有胸、腹和大腿部分相碰触,久木闭起眼,“好静……”
话声乍断,再次置身夜的静寂中,幽暗比想像的更浓、更深。
“来到轻井泽真好!仿佛心情也得到了洗刷。”
对梅雨季节的轻井泽敬而远之的人很多,但久木反而喜欢上了这个季节的轻井泽。因为是暑假前,除人影稀疏外,雨水湿润的绿阴静谧,可以滋润都市生活中疲惫的心。那惹人忧郁的雨也滋长了治愈游人暑热的茂密树林以及匐匍于树根之间的青苔。
当然,下个不停的雨偶尔也会让人心绪低落,容易陷入钻牛角尖的情绪中。
凛子看过武郎和秋子的绝命之地后,就被死的形象缠住,谈起种种有关死的话题,这也跟厚厚的云层和长期阴雨有关。
“那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好吗?”
听凛子这么一说,东京街景和公司生活慢慢在久木脑海中苏醒。
“恐怕还不能那么做……”
两个人在这雨中的轻井泽再多留数日的话,好像连班也不想上了。
“夏天人多,我想秋天再来。”
凛子说完,又紧抱住久木,触及她那柔软的乳房,久木又想要她了。
想过太多的死之后,就想得到绝对的活着的证据。在感受性爱快乐的同时狂奔于耗尽所有精气的行为中,肯定可以抹去对死亡的不安,更彰显此时此刻活着的实感。
静寂的夜里,两人都需要这种麻醉剂,在树木环绕的家中,像野兽般专心交媾。
1、1.匿名控告信
俗语云“梅雨停后十日晴”。
出梅以后十天内,猛暑乍然来访,连日都是大晴天。历书上已是七月下旬,从“桐始结花”转为“土润溽暑”,也就是所谓的三伏天。
这个时候,柏油路纵横的东京从一清早起就是阳光灿烂,白天气温动辄超过三十度,到了深夜都不下二十五度。
还在为梅雨季节的郁闷和压抑而叹息的人们,惑于突然来访的盛夏阳光,在暑热中喘息,拭着滴落的汗水,像枯萎的花朵般垂头丧气。
同样是夏天,竟有梅雨和三伏这样迥异的两个节气,说奇怪也奇怪,人们心情随之骤然而变也不无道理。
自然,梅雨时下个不停的雨和阴霾的天空让人心情也变得湿冷,梅雨过后太阳大放光彩的瞬间,过去的郁闷也一古脑地抛掉,人也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当然,情绪和行动明显转变的是小孩子和年轻人,大人们却不会因为盛夏的太阳一出现就轻易改变行为模式。
许多上班族换上短袖衬衫,手上挂着西装外套,一边擦汗,一边挤在超负电车里赶去公司上班。上午气温已超过三十度,从站前通往地下街的楼梯角落,从大厦屋顶悬挂下来的广告布幕,在急步前行身着无袖洋装的女人肩头,暑热都占有一席之地。
在暑热的一天即将结束的下午时分,久木被叫去公司的董事室,常务董事小拿给他一封信。
“叫你来是因为我突然收到这个。”
久木拿起扔在桌上的信,几张信纸的开头用粗体影印体写着“有关久木祥一郎之身家调查”的字样。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身家是个人身世家庭等一切背景情况,也就是说这是一份有关自己的调查报告NC128。可是为什么现在有此必要调查自己呢?他觉得奇怪,打开一看,开头就是“这两年来的罪状”。
久木霎时屏息静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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