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科学发现能够以幻觉开始吗?也许,歌德(Goethe)的植物变态是以这种方式产生的。不能排除罕见的例外,但是一般而言它将像在梦中的幻像的情况那样。我从我个人经验中充分了解幻觉和梦中的幻像,我经受了许多视觉的和音乐的幻像,它们完全可以用于艺术的目的。不管怎样,我不知道基于幻觉的科学发现的例证,无论是在重大的典型例子中还是在我自己的经验中。实际上并非稀罕的是,解决某个问题的视野突然敞开了,我亲身经历过这种情况。可是,在比较仔细地审查时,人们总是发现,以前已进行了长期而艰苦的劳动,并发掘了整个领域;或者人们已收集了资料,但是也许无效地受特殊引导的兴趣制约的,而最后的发现则把资料与整体关联起来。于是,在这个细节中,科学和艺术为什么如此不同呢?其理由似乎是显而易见的:艺术依然占优势地受感觉引导,主要诉诸人的感官。每一个感官都能够按照立自己的方式产生幻觉。然而,科学要求概念。有概念的幻觉吗?它们如何会产生呢?确实,期望人的理智的最终获得物即科学概念——具有其真正本性的科学概念起源于深思熟悉的有意识的努力——作为一种礼物应该来自无意识的感官源泉,这只能是不得要领。
第二十节
让我们另外看看概念与直觉和感觉的关系,以此作为结束。亲自获得的、不是直接通过语词和阅读传达的、熟悉的概念的长处在于,它能够容易地引起潜在地寓居于概念中的直觉和感觉,而这些内容反过来也容易贮存在概念中。举一个琐细的例子。考虑约三千六百年前的法老时期,从那时起历史证据是尚存的。只要我们不能把这三千六百年转化为某种比较直观的东西,它们几乎只不过是“空虚的声音”。然而,如果我们想像生儿子的一位六十岁的埃及老人,六十岁的儿子同样生儿子,依次类推,那么这条线的第六十代后裔是我们当代人。这样的线容易标记在房间的墙壁上。于是,法老时代便相当接近我们,我们不再惊奇如此之多的原始风尚还保留着。如果人们设想他们的受尊敬的祖先,或者想像他们的子孙的引人入胜的未来,那么他们做的是相反的事情:把直觉观念转化为观念。每一个人都有父母二人、四个祖辈、八个曾祖辈,以这种方式进行,我们不久便达到土地不能承载的数目。因此,由于没有一个人能够有对他自己来说特别值得尊敬的祖先,所以每一个人必须满意地容许,在我们共同的祖先中存在着若干群盗贼、杀人犯等等,必须推断他们在他的家族中,他必须妥善处理他们的心理遗传。如果某人满足于留下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同样如此做,依次类推,那么在几百年内,他的后代会充满地球。由此可得,他们中的大多数必定在生存斗争中灭亡,而生存斗争将并非总是以最高尚的手段进行的。从概念转化为直觉以及倒转过来的简单例子可能暗示,过分不替别人着想的和自我中心的对他们自己的后代的关怀,建立在错觉的基础上,取而代之对人类关怀也许更好一些。
第二十一节
符合其利益的明确表达的概念系统的所有者,通过语言、培养和教育使这个系统成为他自己的系统,这样的人相对于仅有知觉依赖的人来说拥有巨大的优势。不过,如果一个人缺乏迅速而可靠地把感性观念转化为概念以及反过来转化的能力,那么他间或也可能易于被他的概念误导,在这种情况下概念对他而言会变成纯粹的偏见的重负。
《认识与谬误》
恩斯特.马赫著 洪佩郁译
第十章 思想对事实的适应和思想的相互适应
第一节
观念通过以充分的准确性描绘事实而逐渐地适应它们,以便满足生物学的需要。准确性并不比即时的利益和环境所要求的更多一些,但是,由于这些随情况不同而变化,因而适应的结果并不完全匹配。生物学的利益进一步导致描绘的相互矫正,从而以最佳的和最有利的方式调整偏离。这个要求被恒久性原理和观念充分分化原理的结合所满足。观念适应事实和观念相互适应这两个过程,实际上不能被截然分开。如果头一批感觉印象已经部分地由有机体的天生协调迟早决定,那么后者则受到早先一个的影响。因此,观念对事实的适应几乎总是被观念的相互适应伴随着。这些过程起初完全是不在意地、在没有清楚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当我们充分变得有意识时,我们在我们内心发现的东西已经是一个相当完善的世界图像。不过,此后我们逐渐通过明晰的考虑仔细继续该过程,只要发生这种情况,探究就开始了。正如我们应该比较准确地提出的,我们称思想对事实的适应为观察;称思想的相互适应为理论。观察和理论也无法截然分开,因为几乎任何观察都已受到理论的影响,要是观察足够重要的话,它反过来也作用于理论。考虑一些例子吧。
第二节
我们从未做出努力,学习牛奶和面包吃着可口并满足饥饿;或者,学习袭击的固体打伤,火焰烧疼,水向低处流,电闪被雷鸣紧随等等。我们的身体及其周围的事物几乎自动地、按照个体的生物学利害关系达到观念的这种适应。然而,当思想的适应只有间接的利益时,事情就变得不同了,适应的结果一般倾向于人的得益,而且通过语言表达传达。这是对我们的心理生活的更多的要求:必须把新事实与许多其他实例比较,注意一致和差异,寻求已知的和已命名的要素,由于新事实可能被认为是由这些要素构成的。当间接的利益足够强烈,以致妥善处理这一点暴露出来并找到满足时,必定存在着在服务生命中增强的心理能动性。儿童在不知道为何甚或在没有询问的情况下,就学会用麦杆吮吸液体,就更不必讲能够说明下述问题了:通过录的间接路线获取水需要什么发展,间接利益必须多么强烈,才能指导幻想作出恰当的记忆的选择,以产生构造泵的原型!在人们能够最终说,水不管它的重量,因为 “ 害怕虚空 ” ,所以紧随活塞,在此之前进行了多么不可胜数的比较啊。在适应的开头一些步骤,直觉记忆借助幻想的新组合往往就足够了。我们可能想到磁体的 “ 吸引和排斥 ” ,光的微粒的 “ 发射 ” ,欧勒最近复活的闭合磁通量,像水从湿海绵流向干海绵一样从较热的物体 “ 流 ” 向较冷的物体的 “ 热质 ” ,甚或安培( Ampere)的左手定则。进一步的适应需要抽象的概念操作,考虑整个事实类别或它们的特征性的反应。在这里,归入该范畴的有伽利略辨认自由落体是匀加速运动,开普勒证明光的直线传播和相应的强度定律,布莱克(Black)构造 “ 热的量 ” 的概念,库仑( Coulomb)建立电作用的反平方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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