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生活逐渐露出笑脸。5月7日,他被指定为纽萨勒姆村的邮政局长,全部业务是一周两次传递邮件,由他一人而且只有他一人总理其事,办公室设在他的帽子里,因为邮件总是很少,而他又特意买了顶高帽。这是一个年薪50美元的无足轻重的职位,但却颇有几份报纸让他先睹为快,大饱眼福,何况这时有两位姑娘正走近或走进他的生活呢。
玛丽·欧文斯, 1833年夏天从肯塔基来到纽萨勒姆看望姐姐阿贝尔夫人,她们是村学校教师门特·格雷厄姆的表妹,因而很容易就与林肯有了一面之缘,林肯觉得她聪明和蔼,对她颇为留意,但他很快就全付心思放在了酒店老板拉特利基的女儿安的身上,要等三年之后才与玛丽再续情缘。
安·拉特利基有着一双动人的蓝色的眼睛和一头美丽的浅金黄色头发,她生于1813年2月,与林肯相见的时候,正值如花似玉的十八九岁年华。她的先祖是南卡罗莱纳著名的爱德华·拉特利基,曾在《独立宣言》上签过名。
她的父亲詹姆斯1829年来到纽萨勒姆山丘上,并在桑加芒河岸与人合建了一所磨坊,他自己还拥有一间小酒店,但那酒店很少有兴隆的时候,1833年他就让安去管理酒店,自己带着一家搬到离此7英里的康科德附近了。
美丽动人的安在林肯来纽萨勒姆之前已是名花有主,她与生意兴隆的商人麦克纳马订了婚。1832年,麦克纳马忽然卖掉他的商店去了纽约,说是要带他的父母和家人来伊利诺伊,但他不仅一去不回,而且信也写得极少。安管理着小酒店,而林肯做了邮政局长后寄宿在这里,她时常焦急地来到林肯面前,等着他取下他的帽子,林肯总是在她一无所获后对她百般安慰,他知道失望的滋味。
偶尔安也会快乐,但那是极为短暂的,麦克纳马干巴巴地叙述他在路上病了,所以没有及时写信。盼信盼了几个月,盼来的却是这样一封信,安为他生病担心,同时又因他缺乏爱意而感到苦涩。第二封信至为平淡,甚或是冷淡,他说因他父亲的债务他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然后他沉默了,再也没有哪怕是一张纸条。安极为痛苦地等待着,而在这等待中她的酒店也倒闭了。
在安芳心无归之际,林肯同她的接触越来越多,在这种接触中,两颗年轻的心靠拢了。他感到自己渐渐地然而却是深深地爱上了她,尽管她没有受过什么高深的教育,然而却聪明大方,漂亮可爱。在安的心目中,诚实的亚伯尽管有些书呆子气,而且没个好职业,常常饿肚子,但他幽默、体贴,并且他外貌古怪,这也令他有种特别的魅力。最令少女动心还是他的忧郁,特别当他忧郁的眼中闪现一种志向远大的光芒的时候,安的心就会怦怦跳动,她逐渐淡忘了那个离她远去的人,逐渐不再设防,任由林肯趁虚而入,取代他的位置。
★年轻的州议员及其忧郁
林肯需要钱花,做邮政官薪水低,时间却多,他正打算放下书本挣点钱,却不想一个测量员来问他想不想搞土地测量。为什么不呢?华盛顿总统年轻的时候都干过这差事呢!他又拿起书,日夜攻读起来。1833年秋,林肯沉浸于三角、几何之中,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向格雷厄姆求教,使格雷厄姆感到惊异和骄傲的是,他的这个学生掌握那些知识只花了6周时间,而很快,林肯赊购了一匹马和一个罗盘,就极纯熟地将那些知识玩得飞转了。
无论是当店员、做生意,还是送信、搞测量,都给林肯提供了极好的与人接触的机会。 1834年4月,他越发起劲,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宣扬自己的政见和计划,因为两年一度的州议院选举又开始了,他接受提名成为州议员候选人,这一次他志在必得,这不仅因为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并且极为众人抬爱,也不仅因为他在县辉格党里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从而受到了县辉格党领导人斯图尔特律师的青睐,并且也不仅因为甚至当地的民主党也对他全力支持,因为鲍林·格林是他的朋友,深知其为人,格林和他的民主党众打算将他们的选票投在他的名下,甚至他受到提名也很大程度是民主党的功劳。而且因为,林肯感到,安注视着呢。他一定得努力,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他想,她会成为一个好妻子,而他必须混出个样子,必须养得活她,和她沿桑加芒河骑马兜风是愉快的,在树林里散步是愉快的,促膝谈心是愉快的,而饿肚子就不怎么愉快了。
他似乎总是受着饥饿的威胁,总是囊空如洗,那些钱极轻易地就用光了,而要再将它们攥在手中却总是极为困难。8月选举结束后他当选为州议员,然后他再一次感到钱的重要,他要去州首府凡达利亚参加州议会,而在他的长胳膊长腿上套着的却是短袖外套和短筒裤子。向安开口借钱是不合适的,即使她有并愿意,他也不会那么做。他现在很少碰见她了,他很忙而她在附近一个农场主家帮工,前些日子他也佣耕于那,和她共度了一段甜蜜快乐的时光,即便日后做了总统,他感到还不如这个时候在伊利诺伊州做一个赤脚农夫快乐。农场主斯穆特投了他的票,那么,对,找他借钱。
他借了二百元钱,做了一身新衣,穿着它们参加了州议会。议会12月1日开幕,在这里他第一次见识了议案表决。像他衣服一样崭新的议案由议员们提出,然后被议员们不同的像刀子一般的意见裁割得七零八落。自1824年以来,两党政治就在总统选举和议会表决中你一拳我一刀地表现着各自的力量。现在林肯好奇地看着这种力量的交锋,看着议案提出、修改、通过或者否决。现在他是力量之河当中的一股力流,他的举手投足开始对它的流向产生影响。他慎重地思考着,提出某个议案、赞成某个议案、反对某个议案。
现在是杰克逊总统执政,在他治下,关于土地政策和银行问题的争论极为激烈。尤其是银行问题,亨利·克莱在参议院想方设法通过了一项决议案,谴责总统抽走联邦银行的存款,而总统行使的权力则未经宪法和法律授予。实际上,杰克逊总统任用罗杰·塔尼,通过只提用在联邦银行的存款以支付政府各项开支而不存入岁入的方式使该行前景暗淡,这正是杰克逊所希望达到的,因为联邦银行触角四布,拥有巨大的经济权力,而权力如集中于对人民不负责任的少数人手中是极为危险的。对亨利·克莱的决议案,总统大为光火,他发表咨文控告参议院僭取弹劾权。在伊利诺伊的这个冬天,州议院的议员同样在讨论联邦银行问题。一项议案声言银行是有用而合适的机构,林肯立即赞成该案。而对于反对银行和认为银行是邪恶的而杰克逊依靠它从事战争是正确的等议案表示反对。而最终在伊利诺伊,杰克逊民主党大获全胜,谴责银行的票数是37对14,赞同总统抽走存款措施为35比15,赞同伊州当选国会议员支持总统则为44比7。
林肯在凡达利亚呆了两个半月的时间,他与斯图尔特同住一室,密谋策划,那个少数派票数就是他们活动成果的见证。他在1835年2月13日动身回到纽萨勒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林肯有没有写信给安,我们今天不得而知,因为在他们之间从未有任何相关的片言只字存留下来,这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为扑朔迷离。可以知道的是与斯图尔特接触坚定了他成为一名律师的信念,而只要成为律师,他与安商定,他就要娶她为妻。
当他回到纽萨勒姆的时候,首先迎接他的是一笔债,他的合伙人没能赚到钱,现在贝里死了债务就全部转到他的名下,他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春天还很遥远,而他还得靠搞测量来维持生计,那有什么用呢?测量一个区才三角七分半,而欠债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咬牙挺着渡过了湿热的夏季,刚交秋天,另一个打击更沉重地落在他的心上,安病了。她浑身热一阵冷一阵,极为难过,约翰·艾伦医生诊断为伤寒,他毕业于达特茅斯大学医学院,然而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使她好转。安的病一天狠过一天,她自知不起,不听医生绝对静养的禁令,叫林肯来见了最后一面,第二天即8月25日魂归天国。他痛苦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小时从此就密闭在林肯的心里,成为他不愿涉足的禁区,而它总是悄悄地跑出来,在他的脸上刻上忧郁,照赫恩登的说法,当他走路时,那忧郁像是随时会从他身上滴落下来。
一段时期里他看起来有点神智失常,常常会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那里面比较清晰的一句是"浮生苦短,究竟有什么值得骄傲?"然后风雨之际他就会在康科特公墓徘徊,在安的坟上撑一把伞,看见雨水在她的坟上肆虐,情不自禁放声大哭,他追念那个已离他远去的生命,感到生命短暂得就像电光的一闪。
鲍林·格林不忍坐视他如此消沉,带他去家里,在那里,林肯常常不知不觉地来到近旁的桑加芒河边,悄悄地坐于某个静静的地方,愣愣地看着河水出神。浮生苦短,他思考着,逝者如斯,浮生就如同浪花之一击,那么难道此生就这么白白过去,如同浪花一击之飞沫去留无痕?桑加芒河的浪花翻腾着,他的内心翻腾着,生命或许会消失,但生命的光采永远不会消失。路或者会走完,但路上的泥泞险阻、如画风光会在旅行者心中长存。
当他抬起头走出他朋友家里的时候,尽管天已是越来越冷,他悲伤的心却一点也没有感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12月7日,州议会召开特别会议,林肯再次到凡达利亚,这次他要做的事太多了,在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们讨论了近140项提案,林肯特别对在斯普林菲尔德设立州银行感兴趣,他赞成利用州权从银行获得其制订关于金融交易的报告,议院通过了他的经过删削的提案。令他兴奋的还有关于在伊利诺伊河与密执安湖之间开凿一条运河的提案这次也通过了,伊利诺伊河在靠近密执安湖的地方发源,然后却与之山阻路隔,开凿一条运河会极大地促进伊利诺伊州的经贸事业。只要与州的利益相关的事,林肯从来不轻易放过。
1836年是大选年,各州也忙于选举议员。6月13日,在回答《桑加芒报》的提问时,林肯不失时机地发表了一个声明,他说他主张那些帮助分担政府负担的人可以享受政府给予的优惠待遇,他还主张那些纳税的白人应享有投票和携带武器的权利。此时林肯的这项主张毫无疑问地包含白人妇女在内,但这时他还没有考虑黑人,他只是对他们充满了同情。
★第二次恋爱
林肯已二十七岁,该有个家了,阿贝尔夫人想,玛丽也有二十八了,何不撮合撮合呢?于是她碰到林肯,说她将去肯塔基探望父亲和亲友,并不经意地提到玛丽·欧文斯,问他是否记得。他当然还没忘记聪明和蔼的玛丽,这使阿贝尔夫人颇为高兴,她开玩笑地问他是否想成为她的妹夫,他也就开玩笑地说自己求之不得。他想安已一个人独自去了,自己年华渐老,该成个家稳定下来了,又何必不呢?
"那好,我很快去将玛丽带来。"阿贝尔夫人说。
阿贝尔夫人不久就回到纽萨勒姆。一天正当林肯为选举奔波之际,在一条乡村小路上玛丽·欧文斯迎面走来,林肯大吃一惊,呐呐地说不出话。玛丽向他问好,祝他连选州议员,并说她听说了他与福克尔的轶事。他想起了那个乔治·福克尔,不知何故总是与自己作对。他曾经是一个辉格党徒,但善于见风使舵,不久倒向民主党怀抱,这使他尝到了杰克逊分肥制的好处,当上了土地登记处的登记员,并在他家的房顶安装了一根避雷针,这在当时是极为罕见的事。在一次议会上,他口若悬河,声言要压压林肯的气焰,这个小伙子近来太活跃了,他的政见、他的演说和他的其他活动正使他声名日著。
福克尔讲完后,林肯慢吞吞地站起来,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他已不太年轻,但却还没有怎么见识政客的诡计和窍门。"不管我长寿也罢、夭折也罢,我却宁可现在就死掉,也不愿意像这位政客那样,出卖政治信仰去换取一个年俸三千的职位,然后在自家的房顶竖起一根避雷针,来防护他那罪恶的灵魂免受天谴。"
玛丽关心地问起乔治家的避雷针不知拆除没有,两人不禁会意,相视莞尔。
接下来的日子是颇令林肯愉快的。他在9月获得了从事律师业务的许可证,而在此之前清点选票的结果表明他在17名州议员候选人中得票最多,而桑加芒的辉格党也因获选7名州众议员和两名州参议员而成功地控制了该县,这9名议员平均身高6英尺,人称"九个高个子",其中林肯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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