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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的森林

时间:2013-10-13 12:09:48  来源:  作者:村上春树  
简介:故事讲述在1987年,已经37岁的主角兼叙述者──“渡边彻”,乘飞机到达德国汉堡机场,降落时听到机上播放著背景音乐──由管弦乐器演奏披头四“挪威的森林”,因此回忆起18年前魂归九泉的某位女性。主人公纠缠在情绪不稳定而且患有精神疾病的直子和开朗活泼的小林绿之间,展开了自我成长的旅程。故事以木月自杀,渡边带着淡淡的哀愁,与阿绿重新开始而结束。故事中出现了多重三角关系,小说中描写出年轻人在感情之中的挣扎,从中展现出一种迷惘感。小说被设置在1960年代晚期,当时日本各大学罢课频频发生。而《挪威的森林》刻画了当时人...
 她先弹了亨利曼西尼的“亲爱的心”,弹得优美而祥和。“这张唱片是你送给直子的吧?”
 “是的。前年的圣诞节。因为她很喜欢这首曲子。”
 “我也喜欢。非常优美。”她又弹了几段“亲爱的心”的旋律,辍一口酒。“在我喝醉之前,不知能弹几首?哎。这样的丧礼应该不会寂寞了吧!”
 玲子改弹披头四的“挪威的森休”、“昨天”、“米雪儿”、“某事”、“太阳出来了”、“山上的傻叭”。我排了七根火柴。
 “七首了。”玲子说着,喝一口酒,喷一口烟。“这些人的确很了解人生的悲哀和优雅。”
 她口中的“那些人”,当然是指约翰连侬、保罗麦卡尼以及乔治哈里森了。
 她叹一口气,揉熄香烟,又拿起吉他来弹“小巷”、“黑马”、“朱莉亚”、“当我六十四岁时”、“人在何处”、“我爱她”和“喂,朱蒂”。
 “现在几首了?”
 “十四首。”我说。
 “唔。”她叹息。“你也可以弹一首什么吧!”
 “我弹不好。”
 “不好也没关系嘛。”
 我把自己的吉他拿来,战战兢兢地弹了一首“屋顶上”。玲子趁那时稍微休息,抽抽烟喝喝酒。我弹完后,她鼓掌。
 然后,玲子弹了改编为吉他由约拉维尔的“献给公主的安魂曲”和德比西的“月光”,弹得细腻而优美。
 “这两首曲子是直子死去以后才弹得好的。”玲子说。“她喜欢音乐的地步,直到最后都脱离不了伤感的境地。”
 按着她演奏了几首巴卡拉殊的曲子:“靠近你”、“雨不断滴在我头上”、“圭在你身边”和“结婚钟声的怨曲”。
 三十首了。”我说。
 “我好像是自动点唱机。”玲子开心地说。“音乐大学的老师看到这种场面,大概吓昏了。”
 她喝着葡萄酒,一边抽烟,一边一首接一首地弹。弹了十首巴萨洛华,包括罗杰.哈特及高素恩的曲子。以及鲍伙伦、雷查尔斯、凯勒克、海边男孩、史提威汪达等人的音乐。“蓝色天鹅绒”、“青青草原”,所有一切的曲子都弹了。偶尔闭起眼睛轻轻摇头,配合旋律哼歌。
 葡萄酒喝完了,我们改喝威士忌。我把院子里的葡萄酒浇在石灯笼上,另外斟满一杯威士忌。
 “现在几首了?”
 “四十八首。”我说。
 第四十九首,玲子弹了“伊莉娜”,第五十首又是“挪威的森林”。弹完五十首后,她停下来,喝了一口威士忌。
 “弹了这么多,应该够了。”
 “够了。”我说。“了不起。”
 “懂吗?渡边,把寂寞丧礼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吧!”玲子盯着我的眼睛说。“只要记住这个丧礼就可以了。是不是很美妙?”
 我点点头。
 “赠品。”玲子说。第五十首是她最爱弹的巴哈的赋格曲。
 “渡边,跟我做那个吧。”弹完后,玲子小小声说。
 “不可思议。”我说。“我也在想同样的事。”
 在拉上窗帘的黑暗房间里,我和玲子极其理所当然似地相拥,互相需要对方的身体。我帮她脱下衬衫、长裤和内裤。
 “我度过一段相当曲折的人生,做梦地想不到会被一个小我十九岁的男孩脱内裤。”玲子说。
 “要不要自己来?”我说。
 “没关系,你来好了。”她说。“我满身是皱纹,你别失望才好。”
 “我喜欢你的皱纹。”
 “我会哭的。”玲子轻声说。
 我吻遍她的全身,用舌头甜她的皱纹。我的手按在她那宛如少女的小乳房上,温柔地咬它的乳头,手指伸进她那温湿的阴道缓缓抚动。
 “渡边,不是那边。”玲子在我耳畔说。“那只是皱纹。”
 “怎么这个时候还会开玩笑?”我无奈说道。
 “抱歉。”玲子说。“我害怕,因我太久没做了。感觉上像一个十七岁少女跑去男生的宿舍玩,却被脱光衣服似的。”
 “我的感觉真的像在侵犯一个十七岁少女似的。”
 我的手指伸进她的皱纹中,亲吻她的脖子和耳垂。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喉咙开始颤抖时,我把她的腿打开。慢慢进入里面。
 “没问题吧,你不会使我怀孕吧。”玲子轻声问我。“这把年纪怀孕很羞家的。”
 “没事的。放心好了。”我说。
 我进到深处,她颤抖着叹息。我温柔地抚摸她的背,用力抽动几次,突然无预兆地射精了。我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我忍不住。”我说。
 “傻瓜,何必这样想嘛。”玲子拍拍我的屁股。“你跟女孩子做爱时都在想这种事?”
 “也许吧。”
 “跟我做的时候,不必想这个。忘了它。你爱几时就几时。怎样?舒服吗?”
 “太舒服了,所以忍不住。”
 “何必忍呢?这就好。我也觉得很棒。”
 “玲子。”我说。
 “什么?”
 “你应该再和人谈恋爱,这样子太可惜了。”
 “我会考虑的。”玲子说。“不过,旭川的人会谈恋爱吗?”
 过了一会,我又勃起。玲子屏住呼吸扭动身体。我们边做边聊天。在她里面这样子聊天的感觉很美妙。我一讲笑话她就吃吃她笑,笑的震动传到我那儿。我们这样做了好久。
 “这样的感觉美极了。”玲子说。
 “动一动也不坏。”我说
 “试试看。”
 我把她的腰抱起来,进入更深处,尽情品尝销魂的滋味。当晚我们亲热了四次。完事后玲子在我腕臂中闭起眼睛深叹,身体不住地抖动。
 “我以后不必再做爱了。”玲子说。“我把人生的全部都做完了,可以安心做其他事了。”
 “谁知道明天如何?”我说。
 我建议玲子搭飞机去,又快又舒适,但她坚持要搭火车。
 “我喜欢青函联络船,不想坐飞机。”她说。于是我送她到上好车站。她提着吉他箱子,我抬着旅行箱,我们并肩坐在月台的长椅上等火车。她跟来东京那一天一样,穿着斜纹呢夹克和白长裤。
 “旭川真的不错?”玲子问。
 “很好的城市。”我说。“过些时候,我会去看你。”
 “真的?”
 我点点头。“我写信给你。”
 “我喜欢你的信。可是直子全都烧掉了。那么好的信。”
 “信只是普通的纸。”我说。“纵使烧了,留在心中的东西依然会留下,不能留下的留着也没用。”
 “老实说,我好怕。一个人孤苦零丁的去旭川,好可怕呀。所以,记得写信给我。看了你的信,我会觉得你就在我身边。”
 “你喜欢的话,我就天天写给你。没问题的。无论走到天涯海角,石田玲子都能活得很好。”
 “我总觉得自己体内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难道是错觉?”
 “那是残存的记忆。”我说着笑起来。玲子也笑了。
 “不要忘了我。”她说。
 “永远不忘记你。”我说。
 “也许以后没机会再见到你了,不过,无论丢到那里,我都会永远记得你和直子。”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哭了。我禁不住吻了她。虽然周围经过的人频频盯着我们看,但我已经不在意了。我们活着,只须考虑怎样活下去就够了。
 “祝你幸福。”分手之际,玲子对我说。“我能向你忠告的全都说完了,再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祝你幸福。让我和直子那一份的幸福都给予你。”
 我们握手告别。
 我打电话给阿绿,说无论如何都要跟她谈一谈。我说我有很多话要说,必须对她说。在这个世界上,除她以外别无所求。我想见她,一切的一切从头开始来过。
 阿绿在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好久。仿佛全世界的细雨下在全世界的青草地上似的,沉默无声。那段时间,我闭起眼睛,额头一直压在玻璃窗上,终于阿绿开口了。她用平静的声音说:“现在你在哪里?”
 我现在在哪里?
 我继续握住听筒抬起脸来,看着电话亭的四周。如今我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猜不着。到底这里是那里?映入我眼帘的只是不知何处去的人群,行色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而我只能站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不停地呼唤阿绿的名字。(完)
 
后记
  原则上,我不喜欢替小说写后记,不过我想这部小说有写一写的必要。
 首先,这部小说是以我在五年前写过的短篇“萤火虫”为底本的。本来我打算把它扩写成中篇,不料一写就欲罢不能,写成了长篇。也许是小说本身的要求超出我所想像的缘故。
 第二,这是一部极其私人的小说。就如有些人喜欢我,有些人不喜欢我一样,有些人喜欢这部小说,有些人不会喜欢。但我希望,这部小说会凌驾我个人而流传下去。
 第三,这部小说是在南欧写的。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一日,我在希腊的未可诺斯岛开始动笔,一九八七年三月二十七日在罗马郊外的公寓酒店完成。我几乎天天泡在吵闹的小酒馆里,戴看耳机重复听看“披头士”的录音带,一边听一边写。在某种意义上,这部小说可说得到列侬和保罗·麦卡尼的些许帮助。
 第四,我把这部小说献给我死去的朋友以及活着的朋友们。
 
 一九八七年六月
 村上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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