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愤慨起来。
“那么,试试挨饿对你有好处。我清清楚楚看得出,”她率直地讲,“我没耐心,对坐在那里只是瞪着好面包好肉的人。我说呢!我倒是希望迪肯、菲利普、简他们全都在这儿围着围兜。”
“你为什么不给他们拿去呢?”玛丽建议。
“这不是我的。”玛丽坚决地说,“今天不该我休息。我每月休息一次,和其他人一样。然后我就回家清扫,让妈妈休息一天。”
玛丽喝了点茶,吃了点烤面包加果酱。
“你穿得暖暖和和的,跑出去玩儿吧。”玛莎说,“对你有好处,让你有胃口。”
玛丽走到窗前。有一些花园、小径、大树,可是万物萧条,寒气钝暗。
“出去?这样的天气我出去干什么?”
“那,你要是不出去的话就只有待在屋里,你能干什么呢?”
玛丽四处扫了几眼。没事可干。莫得劳克太太准备幼儿房的时候没有想到娱乐。也许出去看看花园是什么样子要好点儿吧。
“谁陪我去?”玛丽询问。
玛莎瞪着眼睛。
“你自己去,”他回答,“你必须得学着自己玩儿,就像其他没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一样。我们家迪肯自己到牧尔上一去就是几个小时。他就是这样和马驹交上朋友的。他得了一只绵羊,绵羊认识他,鸟儿到他手上吃东西。不管吃的是多么的少,他总省下一点面包去哄他的动物。”
正是迪肯的故事让玛丽决定出去,虽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就算外面没有马驹和绵羊也会有小鸟。它们该和印度的鸟不一样,也许看看它们会让她高兴。
玛莎为玛丽找来外套和帽子,一双坚实的小胖靴子,领着她下楼。
“你顺那条路绕过去,就是花园。”她指着灌木织成的墙上的一道门说,“夏天的时候有很多花,可是现在没有花在开。”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加了一句,“有一个花园是锁起来的。十年没有人进去过。”
“为什么?”玛丽不由自主地问。这幢古怪房子里有一百道上锁的门,现在又来一道。
“克兰文先生的妻子去世后,他让人把花园锁上了。他不准人进去。那花园以前是她的。他锁上门挖了个坑把钥匙埋了。莫得劳克太太在按铃了——我得赶快去。”
她走了以后,玛丽沿着小路下去,走向灌木墙打开的门。她忍不住不停地想着那个十年无人涉足的花园。她想知道那花园会是个什么样子,里面是否还有活着的花。当她穿过灌木门以后,她便置身于一个大花园里,草坪宽阔,蜿蜒的小径边缘被修剪过。有一些树,花床,常绿植物被修剪成奇怪的形状,一个大池塘中间是灰色的喷泉。可是光秃秃的花床显得萧瑟,喷泉没有开。这不是那个锁起来的花园。花园怎么能锁起来呢?你总是可以走进一个花园去。
她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在脚下的这条小路尽头,似乎有一道长长的墙,长满了常春藤。她对英格兰还不够熟,不知道她遇到了菜园,用来种蔬菜和水果。她向墙走去,常春藤中有一道门,打开着。显然不是那个上锁的花园,她可以进去。
她穿过门,发现一个四周围着墙的花园,而且这只是几个有墙的花园之一,几个花园的门似乎互通着。她看到另一扇打开的绿门,露出灌木和花床间的小径,花床上种着冬季蔬菜。果树枝条被驯成一片,平坦地贴着墙。一些花床盖着玻璃罩。这地方可真够光秃丑陋的,玛丽想,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环顾着。夏天有绿色,也许能好看些,但是现在没有任何漂亮处可言。
一会儿,一个肩扛铁锹的老人从第二个花园的门过来。他看到玛丽,一脸惊愕,然后碰了碰鸭舌帽。他的脸色苍老而乖戾,碰到玛丽毫无喜色——不过那时她正对他的花园生气,挂着一副“非常倔强”的脸,肯定也显得不乐意碰到他。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一个菜园。”他回答。
“那是什么?”玛丽指着另一道绿门的那边。
“另一个菜园,”他稍微停顿,“墙那边还有一个,那个菜园的墙那边是果园。”
“我能进去吗?”玛丽问。
“要是你愿意。不过没有什么可看的。”
玛丽没有回应。她沿着小径穿过第二道绿门。在那儿她发现更多的墙、冬季蔬菜和玻璃罩子,但是第二堵墙上有个关着的门。也许通往那个十年没人见过的花园。因为玛丽可不是个胆怯的孩子,总是随心所欲,她走到绿门前扭动把手。她盼望门打不开,这样一来她找到的就是那个神秘的花园了——可是门却轻易就开了,她走进去,是个果园。四周也围着墙,树木驯服地贴着墙,冬天的褐色草叶间是光秃秃的果树——不过那里都看不到绿门了。玛丽找着,等她来到花园高处的尽头,她注意到墙好像没有终止于果园,而是延伸到果园之外,似乎围住那边的另一块地。她能看到墙上的树梢,正当她静静地站着,就看到一只胸脯鲜红的小鸟站在一棵树的最高枝上,突然它开始了冬之歌——几乎像是它发现了她,正在呼喊着她。
她停下来听着,不知怎的,它兴高采烈的友好鸣叫给她欣喜的感觉——坏脾气的小女孩也会觉得孤单,紧闭的大房子、光秃秃的大牧尔和光秃秃的大花园让这个坏脾气的小女孩觉得,好像世界上没有别人,只剩下她自己了。假如她是个柔情的孩子,习惯于被爱,她可能已经心碎了。尽管她是“玛丽小姐非常倔强”,尽管她孤寂,这胸脯亮丽的小鸟给她的小苦瓜脸差不多带去了一个微笑。她听着它,直到它飞走。它和印度的鸟不一样,她喜欢它,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它。也许它住在那个神秘花园,知道一切。
可能因为她无事可干,所以她念念不忘那个废弃的花园。她对它感到好奇,想知道它是什么样的。为什么阿奇博尔得先生把钥匙埋起来了呢?要是他曾经那么爱他的妻子,为什么会恨她的花园呢?她想她会不会见到他,可她知道如果见到他,她不会喜欢他的,他也不会喜欢她。她只会站在那里瞪着他,不说话,虽然她一定想问他想得要死:为什么他会干这么一件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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