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陷落降临的时候,人类已经忘记了如何生火。哦,情况变得非常可怕,是啊。夜晚,人们什么也看不见;冬天,他们无法取暖;早晨,他们无法烤东西吃。所以族人去找哲人,求他帮忙,哲人,帮帮我们吧,你看我们忘记了如何生火,而且,噢,我们非常难过。
于是哲人召唤来了乌鸦,命令他说:越过咆哮的、瞬息万变的海洋,飞到巨大火山,然后在它森林密布的山坡上寻找一根长木棍。用喙叼着它飞进巨大火山的山口,把木棍伸进火焰之湖,那里冒泡泡一样喷吐着炙热的火苗。然后把燃烧的木棍带回到巴拿马,这样人类就会再次记起火的样子以及如何生火。
乌鸦听从哲人的命令,飞越过咆哮的、瞬息万变的海洋,看到巨大火山在不远处冒着烟。
他盘旋着落在森林密布的山坡上,啄了一些醋栗吃,喝了清凉的泉水,让疲惫的翅膀歇息了片刻,然后四处搜寻一根长松树枝。一,二,三,乌鸦高高飞起来,嘴里衔着木棍,然后那只飞快的大鸟扑通一下往遍布硫黄的巨大火山山口掉落下去,对,在他俯冲的最后那一刻,他拖着那根木棍划过了燃烧的熔岩,呼~哧~~,它着了!嘴里叼着那根燃烧的木棍,那只乌鸦往上飞出焦灼的山口,对,向着家的方向,用力拍打着翅膀,木棍在燃烧,白天慢慢过去,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云层越来越厚,哦,火苗不断吞噬着那根木棍,熏着眼睛了,烤着羽毛了,烧着嘴巴了……真疼!乌鸦叫着。真疼!那,他把那根木棍丢了还是没丢?我们还记不记得怎么生火?
现在明白了吧,麦克尼姆倒骑在那头领路的驴上说,这不是关于乌鸦或火的故事,这是关于我们人类如何鼓起勇气的故事。
我觉得那个故事没有多大意思,但我总忘不了它,而且有时候越是简单的故事越能让人回味无穷。别管怎样,天色在厚厚的云层遮盖下暗了下来,我们离荷诺卡还有几英里的距离,于是我们搭帐篷过夜,掷骰子决定准站岗,你看,那时情况不好,而且我们也不想冒被伏击的险。我掷了两个六点.看来我的运气有起色,所以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人,是的,我们所有人都是。
荷诺卡是向风岛东北部最繁忙的城镇,瞧,前辈们为了能躲过海水涨潮,把它建得很高,不像科纳和半个希罗一年的多数时候都是被淹的。荷诺卡的男人们多数是生意人和制造商,噢,他们信仰星美,但是他们狡猾地分摊了风险,因为他们也信仰希罗的神,所以我们山谷人觉得他们的一半是野蛮人。他们的首领叫元老院议员,权力比我们的院长的还大,是的,他有一支十到十五人的战斗部队,都拿着很棒的叉子,职责是执行议员的命令,而且议员不是大家选出来的,不,是那种不开化的子承父业。荷诺卡正好处在希罗和哈诺姆人、山谷人和成为奴隶之前的蒙基尼人,还有内地部落的中间位置。镇上前辈人的城墙被修葺一新,被风吹掉的房顶也被一遍遍地整修,但是你在它刮风的狭窄街道上自由漫步时还是能够想象四处都是飞艇和来来往往、不用马拉的马车。最后是交易大厅,一座大得令人啧啧称奇的建筑,院长说那里曾经叫做教堂,供奉一个古老的神,但是关于那个神的信息在陷落中也一并遗失了。教堂的墙很结实,彩色的玻璃也很漂亮,它坐落在一片安静的绿色中间,那里有很多石板,用来圈养绵羊、山羊和猪什么的。集会期间,议员的守卫把守镇子的城门和商店,他们还有一处带铁栏杆的监狱。但是从来没有战士袭击过商人,除非有人偷东西或者破坏了和平或法律。我猜,在大岛,除了九折谷,荷诺卡比其他任何地方的法律都多,尽管法律和文明并不总是一码事,不,比如说,科纳人有科纳人的法律,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文明。
那次交易会上,我们山谷人为自己和下议院做了一笔极好的生意。我们用从山上部落弄到的二十袋大米换来了先知的油布,是的,还用从帕克的牧场里弄来的奶牛和皮革换来了金属制品。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说麦克尼姆是个外乡人,没有,我们说她是住在波罗陆峡谷山上隐士家的奥特莉,我们说她是个草药医生,碰巧能用天生畸形来解释她暗黑的皮肤和洁白的牙齿。我们说先知的工具是我们在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处找到的沉船上的东西,但是没人问你们从哪儿弄到的这个东西,然后期待一个诚实的回答。碎嘴子老妈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在九折谷外倒是堵得挺严,所以有个叫里昂的爱讲故事的人还问我,上个月登上莫纳克亚山,那个来自艾利派奥山谷的扎克里和我是不是同一个人,我显得非常吃惊。是的,我说,我是那个山谷的扎克里,但是我讨厌这种生活还没有到那个程度,要跑到任何靠近那座山山顶的地方,不。我说我和前世的阿姨奥特莉一起去那儿寻找一些珍稀的叶子和根,但是我们走到没树的地方就再也没往上爬,没有,而且如果他听说的不一样,那,我本人要跟他说你听到的是假的。里昂说话挺友好,但是我的兄弟哈里特告诉我说,他看见里昂和大胡子里瑞在一个烟雾弥漫的小巷尽头嘀咕什么,我觉得回家后我得把他的事儿告诉院长,看她怎么想。我总是能觉察出里瑞要动什么马脚,而且用不了几个小时我就能发现了,哦,我真是太聪明了。
麦克尼姆和我很快就把所有羊毛织物和毯子之类的都换出手了。是的,我换到一袋上好的麦卢卡咖啡、一些不错的塑料管、饱满的燕麦,还从一个皮肤黝黑的科莱科莱女孩那里换到几袋葡萄干以及一些工具,我现在记不起来了。我觉得科莱科莱人不算很野蛮,尽管他们把死人埋在他们居住的长屋下面,因为他们相信这样死去的人就不会感到那么孤单了。后来,我帮着下议院换了一会儿东西,然后到处逛逛,跟周围一些商人打个招呼,野蛮人不都是坏蛋。我听说麦肯基人空想出一个鲨鱼神,还把杀死的羊砍掉腿扔到海湾里祭祀。我还听过人们常讲的故事,说科纳人在他们通常打猎的地方以东犯下的一些暴行,那些故事给我们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我发现一群围观者聚集在一个人周围,挤到近处才看见是麦克尼姆,或者叫奥特莉,坐在一个凳子上给人们画脸部素描,对!她用素描画换一些便宜的小东西或者一点粮食,人们开心得不得了,惊奇地看着他们的脸变戏法般跃然纸上。更多的人争先恐后地说,下个画我!下个画我!人们问她是从哪儿学的,她总是回答说,不是学来的,兄弟,只是多练习而已。她把丑人的脸画得比实际漂亮,但会画素描的草药医生奥特莉说艺术家历来都是这么干的。对,说到面子问题,美妙的谎言总是比满是伤疤的事实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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