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歌词:“开始!……穿上彩衣吧! ”(低音域算是够动听,但是呼吸上还要下功夫,而且他的颤音抖得像后台用来模拟雷声的挡板抖出的声音)我提出了几条音乐上的意见;拿到了维多利亚时代(注:1837年至 1901年,即维多利亚女王的统治时期。)生产的埃菲尔德自行车一辆,还有一个索套,用它把手提旅行箱和夹子绑在车座和后挡泥板上。他祝我一路平安,路上好天气。
艾德里安永远不会迈着正步走在我骑自行车出布鲁日的这条街上(过于纵深的德国佬的势力范围),尽管如此,和自己的兄弟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还是感觉到他的亲和力。大平原像英国的沼泽地带(注:位于剑桥郡和林肯郡。)一样平坦,但却很难看。在路上,我吃掉了最后几个馅饼充饥,在穷困乡村里的小屋前停下讨几杯水喝。人们话都不多,但是没人拒绝。逆风让车老掉链子。在我终于到达埃尔斯家所在的涅尔比克的村庄时,已经接近傍晚了。一个沉默的铁匠用一小段铅笔头在我的路线图上帮我详细标出了通往西德海姆庄园的路。一条长着风信子和柳穿鱼的小路引着我经过一座被遗弃的小木屋,来到一条种着意大利杨树,曾经风光无限的林阴大道。
西德海姆庄园比我们教区长的住所还要大,一些脆弱的角楼装饰着它的西翼。但是它并不能和奥德里·恩德和凯本·顿其的乡间邸宅相媲美。突然看到一个在矮山坡上骑马的小女孩和山顶上的一棵被破坏的山毛榉树。我路过一个蔬菜园的时候,园艺工人为防鼻涕虫正在撒煤烟。前院,一个肌肉发达的贴身男仆正在清理一辆考利平鼻汽车。看到我走近,他站起来候着我。在房子壁雕一角的平台上,泡沫般的紫藤树下,一个人坐在轮椅里听收音机。我猜他就是维维安·埃尔斯。我的白日梦中美好的部分到此结束。
我把自行车斜靠在墙上,告诉这个仆人我和他的主人有事情要谈。他还算有礼貌,领着我绕到埃尔斯的露台,用德语通报说我来了。埃尔斯只剩下人的躯壳,疾病仿佛吸干了他所有的体液,但是我没让自己像帕尔齐法尔(注:英国亚瑟王传奇中亚瑟王的一名骑士,最后找到了“圣杯”。)在亚瑟王面前一样跪在这煤渣小路上。我们的序曲大致是这样进行的。“下午好,埃尔斯先生。 ”
“你是谁?”
“很荣幸——”
“我问:‘你到底是谁?’”
“罗伯特·弗罗比舍先生,从萨弗伦·沃尔顿来。我是——我曾经是——凯斯学院特雷弗·麦克拉斯爵士的学生。我从伦敦长途跋涉来这里——”
“一路都是骑着自行车来的?”
“不是。我在布鲁日从一个警察那里借了一辆自行车。 ”
“是吗?”他停下想了想,“也一定骑了几个小时。 ”
“为热爱的东西而努力,先生。像朝拜者跪着爬山一样。 ”
“说这废话干什么?”
“我想证明我是一个很认真的应聘者。 ”
“认真应聘什么?”
“您的口述记录员。 ”
“你疯了吗?”
问题总是比听上去更难回答。“我不这样想。 ”
“听好了,我从来没打过广告说要找什么口述记录员! ”
“我知道,先生,但是您需要一位口述记录员,即使您还没明白这一点。《泰晤士报》
上的一条消息说您因病无法完成新作品的创作。我无法接受您的音乐从此消失。它太,太弥足珍贵了。所以我来这里主动为您提供帮助。”
还好,他没有不假思索就把我赶出去。“你说你的名字叫?”我告诉了他。“你是不是麦克拉斯手下的流星之一?”
“说实话,先生,他讨厌我。 ”
正如你吃了苦头才知道,当我一心想要做什么的话,也能让人感兴趣。
“他讨厌你,真的?为什么会那样?”
“我在学院杂志上称他的《长笛第六协奏曲》——”我清了清喉咙, “‘最华丽的部分是《不成熟的圣·桑(注:(1835-1921)法国作曲家。)的奴隶》’,他觉得这是针对他的个人攻击。”
“你那样写麦克拉斯?”埃尔斯喘着气说,好像有人正在锯他的肋骨。
“我想他肯定会觉得是个人攻击。 ”
随之而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男仆领我到一间用蛋壳绿色油漆粉刷的客厅里,墙上挂着一幅单调的法夸尔森的画,画上有羊和玉米秸堆以及不是很好看的荷兰风景。埃尔斯叫来了他的妻子,范·奥沃特里夫·德·克罗姆林克。她还保留着自己的姓,但是谁能指责那样的一个名字呢?女主人的态度冷冰冰的,但却谦恭有礼,还询问我的背景。我如实回答了,尽管我用一种不知名的小病掩盖了自己被学院开除的真正原因。关于经济上的窘境我可只字未提——情况越糟糕,捐赠人越不愿给钱。我已经让他们对我感觉够好了。他们至少同意我晚上住在西德海姆。早上埃尔斯会仔细考查我的音乐水平,对我的提议作出判断。
但是埃尔斯晚饭时没有出现。我到达时正好碰上他两周一次的偏头痛发作。他不得不在房间里待一两天。对我的面试不得不推迟到他病情好转后,所以我的命运依然悬而未决。
从好的方面看,彼斯波特酒和美洲龙虾跟帝国饭店里的任何食物相比毫不逊色。怂恿女主人讲话——我告诉他我知道她丈夫是多么杰出,她感到很满意,而且也感觉到我是真心喜欢他的音乐。哦,和我们一起吃饭的还有埃尔斯的女儿,就是我早些时候看到的那个年轻的骑马女孩。埃尔斯小姐是一位十分喜欢马的十七岁姑娘,鼻尖和她妈妈的一样微微上翘。
整个傍晚都没能听到她说一句有礼貌的话。她可能把我看成一个心术不正,因穷困潦倒来吃白食的英国人,在这里引诱她生病的父亲进入光荣且幸福安宁的晚年。那时,她伴随其左右,也会变得不受欢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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