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退职警官布劳尔坐在床边。他的一双小眼睛眼圈发红,布满血丝,在一脸横肉里闪着警惕的光芒。他的样子活象一头准备进攻的野猪。他毫无睡意,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十个里面已经死了六个!老法官,尽管聪明机警,小心翼翼,还是同别人一样,落了个那么悲惨的下常布劳尔带着满意的神情耸了耸鼻子。老头子说什么来着?“我们必须格外小心……”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的老伪君子,坐在法庭上就以为自己是全能的上帝了。他把他解决了……再不用担他的心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个了。那个姑娘,伦巴特,阿姆斯特朗和他自己。没有多久他们中另一个就要丧命……但那不会是他,不会是亨利·布劳尔。
(可是那支手枪……手枪现在怎么样了?这确实令人不安……手枪!)布劳尔坐在床上,双眉紧皱,在他苦苦思索手枪问题时,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一片寂静中可以听到楼下的时钟滴达滴达走动的声音。午夜,他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一些,甚至可以在床上躺下了;不过他并没有脱衣服。
他躺在床上思考着,把全部事件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从头到尾思考了一遍,就象他在警察厅工作时的情况一样。他知道要想理出个头绪来就必须把这件事想透。
蜡烛快燃尽了。他看到火柴就放在手边,便把蜡烛吹熄了。真奇怪,他发现黑暗也不能使他宁静,仿佛沉睡了几千年的恐惧复活了,正竭尽一切力量想要主宰他的头脑。各种面孔在他眼前浮动着,法宫那张戴着一个可笑的灰色假发的面孔,罗杰斯太太的一副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模样,安东尼·马斯顿那张痉挛发青的面庞……还有一张面孔,面色苍白,戴着眼镜,生着渴色的小胡子—这是一张他曾经见过的面孔,但究竟是什么时候?肯定不是在这座小岛上。不,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奇怪,他竟记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了……相貌生得很蠢—看上去是个笨伯。
对了!他心里猛地一跳,想起来了,那是兰德!说来也怪,他居然完全忘却了兰德的相貌。昨天他还努力回忆这个人的样子,可就是想不起来。现在他自己出现了,那么逼真,仿佛不久以前他还见过这人似的……兰德有个妻子,一个身材瘦削,面带愁容的女人。他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儿。他第一次考虑到兰德遗属现在的处境。
(手枪,手枪哪去了?这更为重要……)他越想越乱,手枪这事无法理解……说不定是房子里哪个人杷这支枪拿走了……楼下时钟敲了一响,布劳尔的思绪中断了。他突然一惊,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十分轻微的声音,是从房间外什么地方传来的。有人在黑暗中走动。他的前额渗出了冷汗。这能是谁呢?是谁悄悄地沿着走廊走动?他敢断定这个人一定不怀好意!尽管他身体粗壮,动作却异常灵活。他无声无息地溜下了床,两步就蹿到了门口,站在那儿屏息听着。可是那声音已经没有了。尽管如此,他坚信他没有听错,确实有人从他门口走过去。他感到毛骨悚然,恐怖又一次向他袭来……有人在黑夜中偷偷地活动……他听见了—虽然声音只响了一阵就没有了。
他心中闪过一个新的念头。他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看个究竟。只要他能看清是谁在黑暗中活动就行了。但是,把门打开是件恿蠢透顶的事,说不定这正是那个人所希望的。他已经算准布劳尔会听到声音,开门出来观望。
布劳尔呆呆地站在那儿倾听着。他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树枝的折裂声,树叶的飒飒声,还有一种神秘的低语声—可是他那现实的头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只是他心情紧张自己幻想出来的声音。忽然,他听到了并非想象的声音,非常轻,非常小心的脚步声,但还是隐隐可辨。脚步声越来越近(伦巴特和阿姆斯特朗的房间离楼梯口都比他的房间远),在他的门口并没有停留就过去了。
布劳尔把心一横,决定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脚步声清晰地从他的门口经过走向楼梯。这个人要到哪儿去?布劳尔看上去虽然又笨重又迟钝,但是一旦行动起来,却出奇地敏捷。他蹑手蹑脚走回床边,把火柴塞进衣袋,拔下床边的台灯插头,然后扭电线缠在灯台上—一件可手的武器。
他悄没声地迅速走回门口,搅开门扭手下的椅子,小心翼翼地拧开锁,把门拉开。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楼下大厅里传来一阵习习索索的声音。布劳尔光着脚跑到楼梯口。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能够听得这么淆楚。原来风已经完全平息、,天放晴了。微弱的月光透过缕梯上的窗户照亮了楼下的客厅。布劳尔在一瞬间看到一个黑影穿过大门,一下子消矢到户外。
他刚要下楼去追,马上又站住了。差一点又当了傻瓜!或许那个人没想到他本人犯了个大错,把自己完全暴露出来。因为现在楼上有人居住的三个房间里,必定空了一间。现在只要查明哪间空了出来就成了。布劳尔迅速回到走廊。他首先在阿姆斯特朗门口站住,敲了敲门,没有回答。他待了片刻,又来到菲力普·伦巴特门口,里面立刻传来回答.“谁啊?”“是我,布劳尔。我想阿姆斯特朗不在屋里了。稍等一下。”
他又到走廊尽头那扇房门,也敲了敲:“克莱索恩小姐,克莱索恩小姐。”
传出维拉恐慌的声音.“谁?什么事?”
“别怕,克莱索恩小姐,等一等,我马上就来。”
他来到伦巴特的门口。房门打开了,伦巴特站在那儿,左手擎着一根蜡烛,睡衣塞在裤子里面,右手插在睡衣口袋里,警惕地说:“出了什么鬼事情?”布劳尔急忙把他发现的事情解释了一遍。伦巴特的眼睛一亮。阿姆斯特朗,是吗,是吗?那么说是他了,这只小鸽子!”他走到阿姆斯特朗的门口。“对不起,布劳尔,我对什么都不能轻信。”
他重重地敲了几下房门。“阿姆斯特朗,阿姆斯特朗。”
没有回答。伦巴特跪在地上从钥匙孔里往里窥视了一下,然后谨慎地把小手指伸进锁孔。他说,“钥匙不在门里面。”
布劳尔说:“也就是说,他从外面锁的门,把钥匙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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