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所以,你也知道有那些信。你看过了吗?”
“没有,没有看完。我只知道那些信是情书。”
“噢,老天,听起来好甜蜜,我倒宁愿你会觉得那是一种崇拜。如果你仔细看过的话,那些信真的是很纯真无邪的。上面没有署名。你妈收到那些信的时候,我们两个都还在念大学。当时,她已经和你爸爸在一起了,所以,她不太可能把那些信拿给你爸爸看……他自己也写了很多信给她。所以呢,她就把那些信拿给我看。”
“她一直都不知道足谁写的吗?”
“从来不知道。”
“她一定很好奇。”
“那还用说。只不过,当时她已经和马库斯订婚了。她开始和马库斯约会的时候,马库斯和爱德华正要创业。他们两个一起研发高空气球。当年,马库斯说浮空器是一种‘蓝天’科技,有点疯狂,有点理想化。贝琳达说,马库斯和爱德华是一对‘齐柏林兄弟’。这么说起来,贝琳达和我大概也可以称为齐柏林姐妹,因为那个时候,我开始去勾引爱德华。所以,泰勒,从某个角度来看,我结婚的目的只是为了把你母亲留在身边,当做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那些信……”
“很有意思,对不对?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留着那些信?后来,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干脆把那些信丢掉?她说:‘因为那些信写得很真诚。’无论写那些信的是谁,她决定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对他的敬意。结婚的一个礼拜前,她收到了最后一封信。从此以后那个人就没有再写信给她了。一年后,我也嫁给了爱德华。你妈有没有告诉你,即使我们两个人都结婚了,我们还是形影不离?我们一起去度假,一起去看电影。我生下双胞胎的时候,贝琳达跑到医院来看我。她第一次抱着你回家的时候,我站在门口等她。然而,当马库斯出车祸的时候,这一切都结束了。泰勒,你爸爸是一个很棒的人,很实在,很风趣。只有他有本事逗爱德华笑。他太大意了,才会发生这种不幸。他去世时候,你妈妈几乎要崩溃了。不光是感情上。马库斯已经把他们多年的积蓄都赔光了,你们家在巴莎迪那的那栋房子已经抵押给银行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当我和爱德华搬到东部,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就叫她来跟我们住在一起,住在庭院的小房子里。”
我说:“顺便帮你们打扫房子。”
“那是爱德华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把贝琳达留在身边。我的婚姻没有她从前那么幸福。事实上,很不幸福。当时,她可以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她几乎可以说是我的女性密友。”卡罗尔露出神秘的微笑。“几乎。”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要留着这些信?因为那是你们往日回忆的一部分?”
她对着我微笑的样子,好像我是一个反应迟钝的小孩。“错了,泰勒。我告诉你吧,那些信全是我写的。”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你不要误会了。你妈跟一般女人一样正常。爱上她是我的不幸。我爱她爱得太痴迷,只要能够把她留在身边,我可以不顾一切。我甚至为了她嫁给了一个一开始看起来就很讨厌的男人。泰勒,我这一生一直保持沉默。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有多么爱她。从来没有。我只能写信给她,表达我心中的爱意。我很高兴她把那些信都留着。然而,那些信总是有一点危险,仿佛把炸药或是放射性物质放在众目睽睽的地方。那些信足以证明我有多么愚蠢。你母亲过世的时候,或者说,她过世的那一大,我有点慌了。我想把那只盒子藏起来。我本来想把那些信毁掉,可是我办不到,我就是办不到。后来,爱德华跟我离婚了。从此以后,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了,于是,我就把那些信拿走了。因为,你应该明白,那是我的信,永远都是我的。”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卡罗尔看看我的表情,摇摇头,有点悲伤。她那纤弱的双手搭在我肩上。“不要不高兴。这个世界总是充满惊奇。人生在世,又有谁真正能够了解自己,了解别人呢?又有谁真正能够敞开心胸,面对自己,面对别人?”
于是,我在佛蒙特州的一家汽车旅馆里住了四个礼拜,照顾黛安,一直等到她完全康复。
也许应该说,她只是身体康复了。康登牧场的遭遇和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在她心中留下了伤痕。她显得心力交瘁,变得沉默寡言。仿佛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整个世界似乎快要毁灭了,然而,当她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面对世界,却不知道何去何从。我没有能力治好她内心的创伤。
所以,当我想帮助她的时候,我必须拿捏好分寸。她需要知道的事情,我才会告诉她。我不要求她做什么,而且,我也设法让她明白,我并没有打算要她回报我。
她开始慢慢留意到整个世界的变化。她问我,为什么太阳又回复到完美的模式。我把杰森告诉我的话都讲给她听。我告诉她,时间回旋透析膜冻结时间的功能虽然停止了,但透析膜并没有消失。它还是像从前一样在保护地球,过滤致命的辐射线,用假阳光来维持地球的生态体系。
“可是,它们为什么要把透析膜关闭七天?”
“它们只是关闭一些功能,并没有全部关掉。这样做,是因为有某个东西要穿越透析膜。”
“就是印度洋上面那个东西吗?”
“没错。”
她叫我放杰森临终的录音带给她听,一边听一边掉眼泪。她问我,杰森的骨灰在哪里,被爱德华拿走了吗,还是留在卡罗尔那里?都不是。卡罗尔把骨灰瓮交给了我,叫我把骨灰撒在任何我觉得合适的地方。她说:“泰勒,我不得不面对一个很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你比我更了解杰森。对我而言,杰森就像一个谜。他只是他爸爸的儿子。而你是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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