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过浴帘还是看得到你。”他边说边把视线移开。
“没关系,”我说,“我喜欢让你看。把衣服脱掉,进来和我一起洗澡吧。”
“苏茜。”他说,“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我的心扭成一团,“你说什么?”我问道,霍尔在浴缸上面挂了一块透明的白布当浴帘,透过浴帘,雷的身影一片模糊,周围似乎围绕着千百个小小的光点。
“我说我不是那种人。”
“你叫我苏茜。”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拉开浴帘,小心地把目光停驻在我的脸上。
“苏茜?”
“进来吧。”我说,眼中逐渐充满热泪,“请你进来吧。”
我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我站到莲篷头下,热水流过我的双颊、颈背、胸部、胃部和腹股沟。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开始笨手笨脚地脱衣服,皮带扣环重重地落在水泥地上,口袋里的零钱也掉了一地。
小时候爸妈开车我坐在后座,有时我喜欢闭着眼睛,躺下来等车子停下来,我知道车子一停就表示我们到家了,我也知道爸妈一定会把我拉起来,抱着我走进屋里。我信任爸妈,也知道我的等待绝不会落空。此时,我以同样的心情等着雷走过来。
雷拉开浴帘,我转身面对他,慢慢地睁开双眼,一道强劲的冷风吹过我的双腿之间,我不自得打了个寒颤。
“好了。”我说。
他慢慢地跨进浴缸。他刚开始没有碰我,过了一会儿,他有点犹豫地摸摸我体侧的一道小伤疤,我们一起看着他的手指顺着细长的伤疤向下滑。
“露丝一九七五年打排球受伤了。”我说,身子又开始冷得发抖。
“你不是露丝。”他一脸疑惑地说。
我拉起那只摸到伤痕尾端的手,把手放到我左边的乳房下面。
“我看你们两个看了好多年,”我说,“我要和你做爱。”
他想开口说话,但想说的话却太奇怪,根本说不出口。他用拇指轻抚我的乳头,我把他的头拉向我,他的双唇履盖了我的双唇,热水流过我们的身体,溅湿了他胸腹间稀疏的胸毛。我想看到露丝和哈莉,也想知道她们是否看得到我,因此,我吻了雷。在哗哗的水流中,我可以尽情哭泣,雷能够吻去我脸上的泪珠,却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什么哭泣。
我用双手探索他的躯体,轻抚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我用手掌心包住他的臂肘,手指轻扯他的体毛。我想起哈维先生曾经强行进入了我的体内,此时,我握住雷的那个部位,在心中低声说“温柔一点”,脑海中顿时浮现“男人”二字。
“雷?”
“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苏茜。”
我把手指放在他唇上,阻止他发问。“记得你写给我的纸条吗?记得你曾说自己是摩尔人吗?”
我们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我看着水珠顺着他的肩膀,一滴滴滑落下来。
他一语不发地抱起我,我把双腿绕在他的腰际,他把水关掉,用浴缸的边缘支撑住身子,当他进入我体内时,我用双手紧紧包住他的脸颊,使尽全身之力拼命地吻他。
整整一分钟之后,他移开身子问我:“告诉我天堂是什么样子。”
“天堂有时候像个高中,”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虽然我没来得及上高中,但在我的天堂里,我可以在教室里生起营火,或是在走廊上尽情喊叫。但天堂不一定永远是这个样子,它可以是加拿大的新斯科萨省、摩洛哥的汤吉亚斯或是西藏,天堂就像你梦想的样子。”
“露丝在那里吗?”
“露丝现在在天堂演讲,但她过一会儿会回来。”
“你现在看得到自己在天堂里吗?”
“我现在在这里。”我说。
“但你等一下就走了。”
我不能骗他,只好点点头说:“我想是的,没错,雷。”
在水中、在卧室里、在星光似的微弱灯光下,我们一次又一次做爱。完事之后,他躺着休息,我沿着他的脊椎骨轻吻他背上每一条肌肉、每一个黑痣、每一块斑点。
“别走。”他说,他缓慢地闭上那对有如珠宝般明亮的双眼,我知道他即将进入梦乡。
“我叫苏茜,”我轻声说,“姓‘沙蒙’,听起来就像是‘三文鱼’。”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在他身旁沉沉入睡。
当我睁开双眼时,窗外一片暗红,我可以感觉到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外面的世界充满了生气,我看人间看了这么久,真不敢相信现在又回到人间,在这里生活和呼吸。我知道除了这里之外,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待在这个小房间里,重新体验一次恋爱的感觉。
我在无助中离开了人间,此时虽然也觉得无助,但和临死前的心情却大不相同。我现在知道人都有脆弱无助的一刻,我们凭着感觉走,边走边摸索,最终张开双臂迎接光明。这一切都是人生未知航行中的一部分。
露丝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撑起一只手臂,看着他沉睡。我知道我快走了。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我用手指轻抚他的脸庞。
“雷,你想过死去的人吗?”
他眨眨眼睛,看着我。
“别忘了我读的是医学院。”他说。
“我说的不是尸体、疾病或是器官衰竭,我是说露丝所说的事情,比方说,露丝看见过我。”
“有时候我会想到她说的话,”他说,“但我一直不太相信。”
“你知道,露丝和我都在这里,”我说,“我们一直在这里。你可以跟我们说话,想念我们,你不用害怕,也不用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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