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他一脸疑惑地问道。
“有时候小猫从十楼跌下来,落地时还四脚着地,有人就是因为看了报纸,才相信真有这种事。”
雷大惑不解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低下头来吻我。他冰冷的双唇贴上我,吻得柔情蜜意,似乎吻到我的内心深处。我终于又偷得了一个吻,这真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他的眼睛靠得好近,灰色的双眸中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我牵着他的手,两人默默走回车里。我知道他走在我后面,边走边拉拉我的手臂,他细细打量露丝的身体,想确定她没事。
他帮我打开右侧车门,我滑进车内,把脚放在铺了毯子的车里,他绕到驾驶座旁,坐进车里,再一次仔细地打量着我。
“怎么了?”我问道。
他再次轻柔地吻上我的双唇,我等这一刻已等了好久,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我完全沉醉在其中。他的嘴唇轻轻刷过我的嘴唇,胡子扎得我痒痒的。啊,还有我们亲吻时的声音:先是轻轻一啄,然后用力压上彼此的双唇,双唇接触发出细碎的声响,最后“啵”的一声分开,我真喜欢这样亲昵的声音。这些年来,我在天堂看着凡人拥抱、爱抚,我只觉得更孤单。我还来不及感受到如此亲昵的爱抚就死了,只有哈维先生碰过我,但他那双残酷的大手却一点也不温柔。上了天堂之后,雷的一吻像月光一样伴随着我,不时在我心头闪烁。不知道为什么,露丝居然明白我的心思。
想到这里,我的头忽然一阵抽痛,没错,我确实躲在露丝的身体里,但雷吻的女孩不是露丝,而是我。我想牵他的手,我想让他吻我,这些都是我想要的,而不是露丝的愿望。这么说来,难道是我促使露丝离开这副躯壳吗?我可以看到哈莉,她仰仰头,对我微微一笑;我还听到“假日”可怜的叫声,好像舍不得我回到了人间。
“你想去哪里?”雷问道。
这可真是个大问题,我可以有千百种回答。我看看雷,心里很清楚我为什么回到人间;我之所以在这里,不是为了追踪哈维先生,而是为了一圆以前没有机会实现的梦。
“我想去霍尔·汉克尔的修车厂。”我说,口气相当坚定。
“什么?”
“是你问我想去哪里的。”我说。
“露丝?”
“嗯?”
“我能再吻你一次吗?”
“好。”我听了脸红通通的。
车子引擎热了,他靠过来,我们的双唇再次相触;在天堂里的露丝正对着一群带着扁帽、身穿黑色高领毛衣的老年人演讲,老人们手中高举发光的打火机,像唱歌一样低颂露丝的名字。
雷坐回驾驶座上盯着我,“怎么了?”他问道。
“你吻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天堂。”我说。
“天堂是什么样子?”
“每个人的天堂都不一样。”
“我要知道细节。”他笑着说,“事实。”
“和我做爱。”我说,“我就告诉你。”
“你到底是谁?”他问道,但我看得出来他还搞不清楚自己在问些什么。
“车子的引擎热了。”我说。
他把手搭在闪闪发亮的变速杆上,然后开车上路。我们看起来像一对普通青年男女。金色的阳光洒在破旧的路面上,他娴熟地调头,一片破碎的云母石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们开到大路的尽头,我指指另一侧的泥土小径,从那里我们可以开车穿过铁路到达要去的地方。
“他们应该尽快重修这段路。”他边开车边说,车子冲过一片瓦砾碎石,然后驶进泥土小径。小径前方的铁路分别通往费城和哈里斯堡两座城市,沿着铁路的房子早已残破不堪,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家早就搬走了,这附近已成了工业用地。
“毕业之后,你打算待在这里吗?”我问道。
“没有人打算待在这里,”雷说,“你知道的。”
我听了心里一阵抽痛,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会有多少选择?我可以离家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发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我转念一想:在天堂是不是也一样呢?我是不是也得先放手,然后才能漫游四方呢?
我们开到霍尔的修车厂,修车厂两边围着一小块清理过的路面,雷熄火停车,把车子泊在这里。
“你为什么想来这里?”雷问道。
“记得吗?”我说,“我们说要出来探险。”
我带他走到修车厂后面,然后伸手到门上摸索,摸了一会儿就找到藏在那里的钥匙。
“你怎么知道钥匙藏在这里?”
“我看过好多人这样藏钥匙,”我说,“随便猜也猜得到。”
里面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空气中弥漫着摩托车的机油味。
“我想冲个澡,你随便坐坐吧。”我说。
我走过床边打开电灯开关,一排悬挂在霍尔床上的小灯泡随即闪烁出光芒,除此之外,只有一道灰蒙蒙的光影,透过后面的小窗子投洒在屋内。
“你要去哪里?”雷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他的口气相当急切,充满了刚才所没有的焦躁。
“雷,给我一点时间,”我说,“等一下我再解释给你听。”
我走进狭小的浴室,但没有把浴室的门完全关上。我脱下露丝的衣服,扭开水龙头等水变热。我真希望露丝能看到现在的我,她的身体完美极了,我看着这副充满活力的躯体,真希望露丝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浴室里湿气很重,还带着一股霉味,水龙头的水经年流在浴缸里,留下暗黄的水渍。我跨进这个老式的四脚浴缸,站到莲篷头下,虽然已将水温调到最高,但我还是觉得冷。我大叫雷的名字,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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