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欠我的情?”
“当然,赖克先生。”
“不问问题,不传出去?”
“当然不,赖克先生。”
“我的麻烦是,有人想谋杀我,切威尔。我想知道谁想杀我。
你能帮我这个忙吗?你能为我透思某个人吗?”
“我想警察可以……”
“警察?”赖克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肋骨折断处一阵剧痛,他痛苦地捂住肋下。
“我想要你为我去透思一个条子。切威尔。一个大条子。警察局长。你明白吗?”他松开那棵树,踉跄着走向切威尔,“我想拜访我的朋友警察局长,问他几个问题。我希望你也能去,告诉我真相。你能去克拉比的办公室为我透思他吗?你能做完以后就完全忘掉吗?你能吗?”
“是的,赖克先生……我会的。”
“什么?一个诚实的透思士!这可真稀罕。来吧,我们快走吧。”
赖克以可怕的步态跌跌绊绊走出广场。切威尔跟随其后。眼前这个人有伤,发烧,极度痛苦,但内心的狂怒却驱使着他克服这一切,坚持赶去警察局。这种狂怒征服了切威尔,像暴风一样裹挟着他。在警察局,赖克连吼带骂,冲过职员和警卫,浑身污泥、满身血污冲进警察局长克拉比精心营造、装饰着黑檀木与银饰的办公室。
“我的上帝啊,赖克!”克拉比骇呆了,“是你吗?本·赖克,是吗?”
“坐下,切威尔。”赖克说,他转向克拉比,“是我。你好好看看吧。我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克拉比。这红颜色的东西是血,剩下的是烂泥。我这一天真是好极了……精彩的一天……我到这里来是想知道见鬼的警察到哪里去了?你那他妈的全能的上帝鲍威尔警长呢?在哪里——”
“一只脚进了棺材?你在说什么呀,本?”
“我在对你说我今天几乎已经被谋杀了三次了。这个小伙子……”赖克指向切威尔,“这个小伙子在炸弹湾广场发现我躺在地下,像个死人。看着我,天杀的,看着我!”
“谋杀!”克拉比猛地一捶桌子,“当然了。那个蠢材鲍威尔。
我不应该听他的话。那个杀了德考特尼的人现在想杀你。”
趁他不注意时,赖克对切威尔作了个凶狠的手势。
“我告诉鲍威尔你是无辜的。他就是不听。”克拉比说,“连地区检察官办公室那台可恶的加法器都告诉他你是无辜的,可他还是不听。”
“机器说我是无辜的?”
“当然它是那么说的。不存在针对你的指控。从来没有针对你的指控。而且根据神圣的权利法案,你和任何一个守法市民一样应该得到保护。我会立刻布置下去。”克拉比大踏步走向门口,“我觉得,我正需要这种事,好好教训一下鲁莽的鲍威尔先生!别走,本。我想和你谈谈你赞助太阳系元老院议院选举的事……”
门打开,又重重关上了。赖克转身踉跄着回到外面。他眼前似乎有三个切威尔。他望着切威尔。“如何?”他喃喃道,“如何?”
“他说的是实话,赖克先生。”
“关于我的还是关于鲍威尔的?”
“这个……”切威尔明智而审慎地暂停了一下,掂量着事实的分量。
“快点,混蛋。”赖克喝道,“你以为我还能坚持多久就会绷断弦。”
“关于你的部分他说的都是实话,”切威尔飞快地说,“起诉电脑得出结论,拒绝就德考特尼一案对你采取任何行动。鲍威尔被迫放弃这个案子,而且……他的职业生涯也有很大危险。”
“是真的?”赖克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小伙子,揪住他的肩膀,“真的,切威尔?我已经清白了?可以做我的生意了?没有人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他们不再盯着你了,赖克先生。你可以做你的生意,没有人会来打扰你。”
赖克爆发出一阵胜利的狂笑。放声大笑的时候,伤筋断骨的身体让他呻吟起来,热泪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硬生生撑住,同切威尔擦身而过,离开警察局。他笑着、呻吟着,身上泥血斑斑,一瘸一拐却又傲慢地走过警察局的走廊,模样活像个穴居野人,如果肩头再打上一头死鹿,或是在身后沉重地拖着一只熊,这个形象就更完满了。
“我会用鲍威尔的脑袋让这幅画面完满无缺。”他对自己说,“制成标本,挂在我的墙壁上。再把德考特尼联合企业塞进我的口袋,这下就圆满了。上帝啊,只要有我时间,我会把整个银河镶进画框里挂在我墙上,这才圆满。”
他穿过总部的钢门,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凝视着被雨水冲洗过的街道……广场对面的娱乐中心,透明的穹顶下一个又一个闪亮的街区……上行的人行道两边排满的开门营业的店铺……这个城市夜晚喧嚣而灿烂的夜市开始了……背景是高耸的办公楼群,两百层的巨型立方体……将它们联结在一起的蕾丝似的空中航路……上蹿下跳的跳跃器闪烁的车灯,像肆虐田畴的红眼睛蝗虫……
“我会拥有你们全部!”他大喊,举起双臂将整个宇宙圈入自己怀里,“我会拥有你们全部!全部身体、热情和灵魂!”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遇上了那个高大、阴森、熟悉的身影,它正穿过广场,隐秘地注视着他。一个黑色阴影,浴着钻石般的雨点……森然逼近,沉默无语,虎视眈眈,可怕呀……没有面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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