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尘云不断袭来。飞船之内,是静默的历史的时刻。他们身上的历史责任,便是去看看天空另一端究竟为何物何地,那艘坠毁的飞船是从哪儿来的。也许,是另一个世界——就连这个念头,在版求夜空之下人们那闭塞的心灵中,都是怪诞而无法理解的。
历史正用尽全身力量,再给他们猛力一击。
黑暗依然在四周流动。黑暗之外是空虚。一切仿佛越来越近,越来越浓,越来越重。突然之间,没了。
他们飞出了尘云。
他们看见夜空中那数不尽的、令人眩晕的星之珠宝。他们的心里在尖叫。
他们又飞了一会儿,无动于衷地面对浩瀚的银河,银河则无动于衷地面对着无垠的宇宙。然后,他们掉转了方向。
“它得离开。”掉转方向的时候,一个版求人说。
回去的路上,他们唱了好多动听又发人深省的歌。主题有:爱、正义、道德、文化、体育、家庭生活,以及灭绝所有其他生命形式。
译者注:
①保罗·麦卡特尼:西方现代歌坛教父级乐队——披头士(又译甲克虫)的成员之一,也是灵魂人物之一。英国人。
②琳达:保罗·麦卡特尼的妻子。
③爱塞克斯:英国一郡的名字。下文多次出现英国一些郡的名字,都是在拿保罗和这些歌开玩笑。
生13
“看见了吧。” 司拉提巴特法斯说着,一边慢慢搅着一杯模拟咖啡——同时也搅动着真实与非真实数字之间的旋涡界面,从而聚集了重组的内含矩阵、矩阵中包孕着主体性,从而飞船就能重塑时间与空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看见了。”阿瑟说。
“看见了。”福特说。
“我要怎么……”阿瑟问道,“……弄这块鸡肉?”
司拉提巴特法斯严肃地看着他。
“拨弄它。”他说,“拨弄它。”
他用自己手上那块进行示范。
阿瑟照做。于是,他感到一丝数学函数颤栗地穿过鸡腿,四维地通过空间——司拉提巴特法斯告诉过他,空间其实其实是五维的。
“一夜之间,”司拉提巴特法斯接着说,“所有的版求人都变了。从可爱、快乐、智慧……”
“……不如说怪异……。”阿瑟插嘴道。
“……的正常人,” 司拉提巴特法斯说,“变成了可爱、快乐、智慧……”
“……怪异……”
“……的躁狂排外分子。宇宙的概念不符合他们的世界观。他们就是受不了。于是,可爱、快乐、智慧——如果你喜欢的话,怪异——的版求人,决定摧毁宇宙。又怎么了?”
“我不太喜欢这酒。”阿瑟闻着酒,说道。
“那么,搁回去吧。它是数学的一部分。”
阿瑟照做了。他不喜欢机器侍者那张笑脸上的图表,他从来都不喜欢图表。
“我们去哪儿?”福特问。
“回到信息幻影室。” 司拉提巴特法斯用一张数学演算出的餐巾纸擦擦嘴,“去看后半段。”
生14
“版求星人——”最高法院审判长、帕格大人说道。他是版求战争罪审判庭上的LIVR(博学、公正、非常闲①)主席。“他们啊,对吧,他们只是一群挺好的家伙。只是不小心想要杀掉所有人而已。见鬼,我有时在早上也会这么想。他妈的。”
“OK。”他突然把腿跷到前面的凳子上,从他的沙滩软皮正装休闲鞋上拔下一根线头,接着说,“所以,你不会太想跟他们呆在一个银河系的。”
的确如此。
版求人对银河系的攻击,是骇人听闻的。成千上万艘巨型版求战舰,在超空间中突然出现,同时攻击成千上万个星球。他们首先夺取重要物资供给线,以便下一波攻击使用,然后就无声无息地毁掉这些星球。
银河系,经历了长时间的、极度的和平与繁荣,此时,却像个在草丛里遭遇抢劫的旅人一样,软弱无助。
“我的意思是,”帕格环视那间超级先进的(这是几百年前,所以“超级先进”意思是很多钢铁和刷好的石灰)宽敞的法庭,继续道,“这些家伙只是着了魔。”
的确也如此。这是唯一能够解释、为什么版求星人能以如此不可想象的速度、实现他们所追寻的目标——毁灭版求星以外的一切。没人能想出其他的解释了。
这也是唯一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们如此突然地掌握了所有高新技术、得以制造成千上万的飞船和几百万夺命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能使所有遭遇过他们的人从心底感到恐惧——不过,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恐惧极其短暂,因为那些遭遇的人会活得很短暂。这些机器人,是凶狠、蛮横的飞行战争机器。他们拥有威力强大的多功能战棒,用一种方式挥舞,便能将大楼震塌;用另一种方式挥舞,便能发射出灼人的全灭速杀射线;用第三种方式挥,便会从特大超核屠杀装置的小型燃烧器里,发出榴弹火墙。只需用战棒击打榴弹,就可以为它们填上火药,并将其精确发射到攻击目标,从几百码到上万里的距离皆可。
“OK。”帕格法官又说道,“总之咱们赢了。”他停下来,嚼了会儿口香糖,“咱们赢了。”他重复道,“不过这也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星系,打一颗小小的星球……用了多久来着?书记员?”
“法官大人?”一个矮小的黑衣人站了起来,表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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