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尔中尉的葬礼在###星期五当天很晚才举行。一支人数众多的工程队花了二十四小时才挖穿冰层,让他的遗体可以葬到海里。要完成这件工程,他们必须先用黑色炸药把如岩石般坚硬的冰层最上方的十英尺炸掉,再用鹤嘴锄、铲子挖出一个宽口坑洞,以便能把剩下五英尺左右的冰打穿。他们在中午完成工作时,幽冥号的木匠维基斯先生与惊恐号的木匠哈尼先生,已经做好一个精巧的木制平台,搭在十英尺长、五英尺宽的洞口上直通暗黝之海。带着长鹤嘴锄的工程队人员留驻在坑里,随时注意不让平台下方的冰再次冻结。
船上的温度较高,郭尔中尉的身体开始快速腐败,所以木匠们先用桃花心木做了一个非常结实的棺材,里面衬了一层馨香的香柏木。
两层木料之间还加装了一层铅,而非一般在帆布埋葬袋里装入两颗铁球,以确保尸体会沉到水里。铁匠史密斯先生铸造、锤打,并且镌刻了一面漂亮的纪念铜牌,用螺丝锁在桃花木棺材上。因为这次葬礼兼具岸边土葬与一般海葬的性质,约翰爵士特别要求棺材一定要做得够重,好让它马上沉下去。
在八钟响,暮班第一段刚开始不久――下午四点钟――两艘船的人员聚集在离幽冥号四分之一英里的埋葬地。约翰爵士下令,船上除了留下基本数目的守卫外,所有人都要参加葬礼。他还规定制服外面不可以套上别的衣物。所以时间一到,一百多位穿着正式却一直在发抖的军官与船员就聚集在冰上。
郭尔中尉的棺材从幽冥号船侧放到冰上,然后绑在为了今天悲惨任务而强化过的大型雪橇上。约翰爵士将自己的国旗覆盖在棺材上。接着,三十二个水兵,二十个来自幽冥号,十二个来自惊恐号,慢慢拉着棺材雪橇走了四分之一英里到达埋葬地点。当中最年轻的四个人在船员名单上还是见习生:幽冥号的乔治?钱伯斯与大卫?杨格以及惊恐号的罗伯?高汀与汤马士?伊凡斯,在蒙着黑布的鼓上敲奏着慢版的进行曲。这支严肃队伍由二十个人护送,包括约翰?富兰克林爵士船长、费兹坚中校、克罗兹船长以及其他军官与副官(留守在两艘几乎空无一人的船上的人除外)。每个人都穿着正式的军服。
在埋葬地点,穿着红外套的皇家海军陆战队火枪队已经站着等候了。他们由幽冥号三十三岁的中士大卫?布莱恩带队,队员包括下士皮尔森、二兵哈普魁、二兵皮金登、二兵希里以及二兵日德,这些人全都来自幽冥号。旗舰上的陆战队只有二兵布蓝尼缺席,因为他去年冬天就过世了,被埋在毕奇岛。此外还有中士妥兹、下士黑吉斯、二兵威吉斯、二兵黑蒙、二兵海勒、二兵达利,他们都来自皇家海军惊恐号。
第15章 富兰克林(2)
第15章 富兰克林(3)
虽然水星就要落下,星期天的黎明却相当晴朗,而且比前一天冷了三十度,中午的温度是零下九度。约翰爵士发布消息说,当天大家都要参加幽冥号上举行的主日礼拜。
约翰爵士船上的船员和军官每个星期都得参加主日礼拜。在暗无天日的几个冬天月份里,他就在主舱里主持礼拜。不过,只有最虔诚的惊恐号船员会越过冰原来参加礼拜。因为主日礼拜是皇家海军的要求――与其说是规定,不如说是传统――克罗兹船长在星期天也会安排礼拜,但是因为船上没有牧师,所以礼拜变得徒具形式,有时只是读读船上法规,而且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不像约翰爵士那样热切地让礼拜进行九十分钟或两个小时。
但是这个星期天,大家都没有别的选择。
在三天内,克罗兹船长第二次带着他的军官、副官及船员们越过冰原到这边来,这次大家都在制服外面套上大外套并戴着手套。他们到达幽冥号时才惊讶地发现,礼拜竟然要在甲板上举行,约翰爵士则是要站在后甲板区讲道。虽然上方的天空是淡蓝色的,今天没有冰晶的金色圆顶,也没有具有象征意义的幻日,但是风非常冷,在后甲板区下方的船员们挤在一起,自我安慰地想要借此取暖,而两艘船的军官仿佛一整队穿着大外套的侍从,全都站在约翰爵士后面,站在甲板饱受风霜洗礼的那一面。十二个陆战队士兵再次排成一列,站在甲板背风面,中士布莱恩站在最前面,士官们则聚集在主桅前方。
约翰爵士站在罗盘箱上,箱子上罩着先前覆盖在郭尔中尉棺材上的国旗,以符合“神圣讲道坛”的规定。
他只讲了一个小时左右,所以没有人冻坏脚趾或手指。
约翰爵士的本性与倾向都偏好《旧约》胜过《新约》,所以他带着大家回顾几个旧约先知的预言。他的讲道一度集中在先知以赛亚关于地球的预言:“看哪,耶和华使地空虚,变为荒凉;又翻转大地,将居民分散。”随着愈来愈多经文及解说出现,连主甲板上穿戴大外套、围巾、连指手套那群人中最迟钝的船员也慢慢开始明白,总指挥在讲这次寻找西北航道的探险以及目前受困在北纬七十度五分、西经九十八度二十三分的窘境。
“地必全然空虚,尽都荒凉;因为这话是耶和华说的,”约翰爵士继续说着,“地上的居民哪,恐惧、陷坑、网罗都临近你……躲避恐惧声音的必坠入陷坑;从陷坑上来的必被网罗缠住。因为天上的窗户都开了,地的根基也震动了……地全然破坏,尽都崩裂,大大地震动了。地要东倒西歪,好像醉酒的人……”
仿佛是要证实这悲惨预言,幽冥号四周的冰原上突然传来大声的呜咽,船员脚下的甲板也开始移动。上方结了冰框的船桅及帆桁似乎在震动,在淡蓝色天空中轻轻旋转。没有人离开队伍或发出声音。
约翰爵士从《以赛亚书》跳到《启示录》,让他们看到还有更多的悲惨景象在等待背弃上主的人。
“但是如果他们……我们……不违背与上主所立的约呢?”约翰爵士问,“请你们看约拿的例子。”
几个船员一时轻松地呼了一口气。他们很熟悉约拿的故事。
“上帝差派约拿到尼尼微城去大声责备那地方的人,因为他们罪恶满盈,”约翰爵士大声地说,他一度过于微弱的声音此时突然变大,强度与抑扬顿挫甚至可以和受神感召的国教派牧师媲美,“但是约拿――你们都知道这件事,伙伴们――他逃离上主给他的使命,也逃离上主的同在,反倒往约帕去,跳上第一艘驶离的船,那艘船恰好要开往他施,在当时世界的尽头之外。约拿愚笨地以为自己可以搭乘这艘船到远离上主国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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