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约翰。”克罗兹说,“你现在没在找沉默女士了吧?”
厄文失神了一秒钟。“最后一支搜索队回来时,我们看到她还在外面的冰上。不是的,长官,利铎中尉要我请您马上回去,因为……”年轻中尉停了下来,好像一时忘掉利铎要他来报告的事。
“考区先生,”费兹坚对带领两个惊恐号人员进来的幽冥号值班大副说,“麻烦你退到外面舱道,出去时顺便把门关上,谢谢。”
克罗兹也注意到这时出奇的安静,打呼声及吊床的嘎吱声似乎突然都停了。在船首方向的船员睡卧区里有太多只耳朵已经醒来,在聆听他们对话。
门关起来后,厄文说:“是威廉?史壮和汤米?伊凡斯,长官。他们回来了。”
克罗兹眨了眨眼。“你在讲什么鬼话,回来了?还活着?”他感觉到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涌起的希望。
“喔,不,长官。”厄文说,“其实……只是……一个身体。所有搜索队都回来准备休息的时候,有人看到它被船尾的护栏撑住……大概在一个小时前。值班的守卫什么都没看见。但它已经在那里了,长官。照利铎中尉的命令,宣克斯和我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冰原来向您报告,船长。徒步跑过来。”
“它?”克罗兹怒声说,“一个身体?回到船上?”对惊恐号的船长来说这完全说不通。“我记得你刚刚说的是,史壮和伊凡斯都回来了。”
第三中尉厄文的整张脸已经冻成白色。“他们是都回来了,船长。或者,至少是他们的一半。当我们到船尾去检查被撑在那里的身体时,它就倒下去了,然后……嗯……分成两半。就我们所看到的,腰部以上是比利?史壮,腰部以下是汤米?伊凡斯。”
克罗兹和费兹坚只能彼此对望,说不出别的话。
第12章 古德瑟(1)
北纬六十九度三十七分四十二秒,西经九十八度四十一分威廉王陆块,一八四七年五月二十四日至六月三日经过五天辛苦横越冰原之旅后,郭尔中尉的信息贮置队终于在五月二十八日晚上到达威廉王陆块的詹姆士?罗斯碑。
他们接近时,直到最后一刻才看见岛的身影,并且发现一个好消息:靠近岸边有些水滩里有可以饮用的淡水。但也有一个坏消息:这些水滩大多是从一列几乎无缺口的冰山底部渗出来的,有些冰山高达一百英尺或更高。冰山被海上的冰推挤到浅滩上及岸边,看起来就像是一道白色的城堡围墙,顺着视线所及的海岸线伸展下去。他们花了一整天才翻越这道障碍,而且不得不将一些毛毯、燃料及补给品留在海面的冰上,以减轻雪橇的负载。麻烦的事还有一件,他们在来路上打开的某些汤罐头与猪肉罐头根本是坏的,必须直接丢掉,使得回程只剩不到五天的食物量,如果其他罐头没坏掉的话。除此之外还要加上一点,这地方显然已经是海边,冰却还有七英尺厚。
对古德瑟而言最糟的是,威廉王陆块(他们后来知道的威廉王岛)是这辈子最让他失望的地方。
在北边的得文岛和毕奇岛常有强风,即使在最佳状况下也不适合生存,除了偶尔看得到一些苔藓及低矮植物外,几乎算是不毛之地,但是跟目前威廉王陆块的景象比起来,那里算是伊甸园了。毕奇岛有裸露的地面,有沙与泥土,有雄伟的峭壁和海滩,在威廉王陆块全都没有。
在他们翻越冰山屏障后的半小时里,古德瑟还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踩在结实的土地上。他已经准备好要和同伴一起庆祝登陆成功,因为这是他们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脚踩在陆地上。但是在过了冰山之后,海中的冰就换成杂乱的岸边冰。几乎没办法判断岸边的冰在哪里结束,海岸是从哪里开始。到处都是冰、脏雪、更多的冰、更多的雪。
最后他们终于到了一个被风刮到没有积雪的区域,古德瑟和几名水兵扑向那块砂砾地,四肢跪在结实的地面上,像是在向上帝献上感恩。但是地上的小圆石还是被冻得相当僵硬,和伦敦冬天的圆石一样坚硬,却冷上十倍。这股寒意穿透他们的裤子及几层盖住膝盖的衣物,进入骨头,也向上穿过他们的连指手套,传到手掌及手指,仿佛是地底深处冰冻的阴间正向他们发出沉默的邀请。
他们又花了四个小时才找到罗斯碑。理应有六英尺高的石堆,在胜利角或附近应该很容易找到,郭尔中尉先前是这么告诉他们的。但是在这片空旷的岬角地,冰堆经常高过六英尺,而且强风早就把石碑最上方的一些小石块吹到地面了。五月底的天空并没有夜空该有的黑暗,天空不断发出微光,很难看出东西的立体形状或判断距离。唯一看得比较清楚的是熊,因为它们会走动。五六只饥饿好奇的熊已经若即若离地跟踪他们一整天了。除了偶尔看得到熊步履蹒跚的笨拙动作外,其他东西在灰白的光中都看似不真切。一座看起来高五十英尺、离他们半英里远的冰塔,实际上只位于二十码外,而且只有两英尺高。一片裸露的砂石地看起来只有一百英尺远,竟位于被风不断吹蚀、没有突出特征的岬角上,离他们有一英里之遥。
不过他们最后还是找到了石碑,根据古德瑟那只还在走的表,当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了。所有人都累得两臂下垂,模样和水手们说的猿类没两样。每个人也都累得不想讲话。雪橇还留在他们刚上岸的地方,离这里大约半英里。
第12章 古德瑟(2)
郭尔把两份信息――他遵照约翰爵士的指示多抄了一份,打算贮放在更南边的岸上――的一份拿出来,填上日期,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二副查尔斯?德沃斯也签了名。他们把纸卷起来,装进带来的两个密封铜罐的其中一个。将铜罐丢入里面空无一物的石碑里面后,他们把先前移开的石块放回原处。
“嗯。”郭尔说,“就是这样了,对吧!”
他们走回到雪橇,正准备吃午夜的晚餐时,夹带闪电的暴风雪就来了。
在翻越冰山时为了减轻背负重量,他们把厚狼皮毯、铺地的防水帆布以及大多数罐头都堆放在冰上。他们想,食物既然是装在密封且焊合起来的罐头里,一直东闻西嗅的白熊就不会感兴趣,即使感兴趣,也吃不到罐头里的东西。他们的计划是,在陆地前进时只带两天减分量的食物配额,而且所有人都睡在荷兰帐篷里。如果在路上看到且射到猎物,也可以拿来打牙祭,不过,在他们看到这地方的荒凉景象时,就自动打消这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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