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伦铎尔打开门。里面并没有房间,祇有一堵墙和飘浮的雾气。
「这就是你要找的关口了。」歌者说。
莎拉端详了一阵。下一个世界是什么?她永不会知道,但也许在下一个世界里,她会找到凯达。她感觉到赖伦铎尔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还在犹疑?」他的语气很温柔。
莎拉的手接住短剑。「守卫呢?」她突然说:「总会有守卫的。」她迅速看天井的四周。
赖伦铎尔叹口气说:「不错,总会有守卫的。有的想法使你迷路,有的想用爪把你撕成粉碎,有的骗你走错关口。有的用武器,有的用铁链,也有的用谎言,设法留住你。祇有一位守卫设法用爱情留住你。但他的确是真心诚意,从未对你讲过一句虚假的话。」
他毫无希望地耸耸肩膀,把她推过关口。
后来她找到了她的爱人,那位目光如炬的青年吗?还是她仍在寻找他的下落?她下次会遇到怎样的守卫?她在夜里行走时,在另一个孤独陌生的世界里搜寻时,天空尚有星光吗?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也许连七帝亦不知道。不错,他们有无边法力,但他们并不是全知全能。而世界的数目多过恒河沙数,连他们也无法计算。
曾有一位女郎,她行遍许多世界。但她的行踪现在已成为传说的一部分。也许她已经死了,也许她还没有死。消息很慢才从一个世界传到另一个世界,而且并不完全可靠。
但是至少我们知道:在紫色的太阳下,一个空寂的城堡里,那位孤独的吟游诗人仍然在等待着,并为她歌唱。
**********《冰与火之歌》卷一——权力的游戏**********
【瘾大水平低完美排版】
序曲
“既然野人(注解1)已经死了,”眼看周围的树林逐渐阴暗,盖瑞不禁催促道:“咱们回头吧。”
“死人吓著你了麽?”威玛·罗伊斯爵士带著轻浅的笑意问道。
盖瑞并未中激将之计,年过五十的他算得上是个老人,这辈子看过太多的贵族子弟来来去去。“死了就是死了,”他说:“咱们没必要和死人打交道。”
“你确定他们真的死了麽?”罗伊斯轻声问:“证据何在?”
“威尔看到了,”盖瑞说:“我相信他说的话。”
威尔早料到他们早晚会把自己卷入这场争执,只是没想到这麽快。“我妈说过,死人不会唱歌。”他插嘴。
“威尔,我奶妈也说过这话,”罗伊斯回答:“千万别相信你在女人怀里听到的话。
人就算是死了,也能让我们学到很多东西。”他的馀音在暮色昏暝的森林里回荡,似乎大声了点。
“眼前路还长得很,”盖瑞指出,“少不了要走个八九天,况且现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威场·罗伊斯爵士意兴阑珊地扫视天际。“每天这时候不都这样?盖瑞,你该不会伯黑吧?”
威尔可以看见盖瑞紧抿的嘴唇,以及他厚重黑斗篷下强自遏抑的怒火。盖瑞当了四十年的守夜人(注解2),这种资历可不是随便给人寻开心的。但是盖瑞不只是愤怒,在他受伤的自尊底下,威尔隐约可以察觉到某种潜藏的不安,一种近似於畏惧的紧张情绪。
威尔深有同感。他戍守绝境长城不过四年,当初首次越墙北进,所有的传说故事突然都涌上心头,把他吓得四肢发软,事後回想起难免觉得好笑。如今他是拥有百馀次巡逻经验的老手,眼前这片南方人称作鬼影森林的无垠荒野,他早已无所畏惧。
然而今晚却是个例外。此夜迥异於往昔,四面环暗中有种莫可名状,让他汗毛竖立的惊悚。他们轻骑北出长城,九天来昼夜不断推进,紧咬野人土匪的足迹。情况日益恶化,而今天已然降到谷底。阴森北风吹得树影幢幢,宛如狰狞活物,威尔整天都觉得自己受到一种冰冷且对他毫无好感的不知名东西监视,盖瑞也感觉到了,此刻威尔心中只想掉转马头,没命似地逃回长城。但这却是万万不能在长官面前说起的念头。
尤其是这样的长官。
威玛·罗伊斯爵士出身贵族世家,在儿孙满堂的家里排行老么。他是个俊美的十八岁青年,有双灰色眸子,举止优雅,瘦得像把尖刀。骑在他那匹健壮的黑色战马上,比骑著体型较小的犁马的威尔和盖瑞高出许多。他穿著黑色皮靴,黑色羊毛裤,黑色鼹鼠皮手套,黑色羊毛衫外头是硬皮甲,又罩了一件闪闪发光的黑色环甲。威玛爵土宣誓成为守夜人还不满半年,但他绝非毫无准备空手而来,最起码他的行头一件不少。
他身上最耀眼的行头,自然便是那件既厚实,又软得吓人的黑色貂皮斗篷。“我敢打赌,那一堆黑貂一定是他亲手杀的,”盖瑞在军营里喝酒时对战友说:“我们伟大的战士哦,把它们的小头一颗颗扭断啦。”当时可引得众人哄笑成一团。
假如你的长官是个大夥儿饮酒作乐时嘲笑的对象,你要怎麽去尊敬他呢?威尔骑在马上,不禁如此想著。想必盖瑞也深有同感。
“莫尔蒙(注解3)叫我们追查野人行踪,我们也照办了,”盖瑞道:“现在他们死了,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们。眼前还有好长一段路等著我们。我实在不喜欢这种天气,要是下起雪来,我们得花两个礼拜才能回去。下雪还算不上什麽,大人,您可见过冰风暴肆虐的景象?”
小少爷似乎没听见这番话。他用他特有的那种兴致缺缺、漫不经心的方式审视著渐暗的暮色。威尔跟在他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打断他。"威尔,再跟我说一遍你看到了些什么。"
在成为守夜人以前,威尔原本靠打猎维生。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盗猎者。当年他在海利斯特家族的森林里偷猎公鹿,正忙著剥鹿皮,弄得一手血腥的时候,被受雇於梅利斯特家的流浪武士逮个正著。他若是不选择加入黑衫军,就只有双手被砍一途。威尔潜行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在森林里的无声潜行没人比得上,而黑衫军的弟兄们果然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长处。
“营地在两哩外,翻过山脊,紧邻著一条溪。”威尔答道:“我已经靠得很近了。总共有八个人,男女都有,但没看见小孩。他们背靠著大石头,雪几乎要把营地整个盖住,不过我还是分辨得出来。没有营火,但火堆的馀烬还很明显。他们动也没动,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活人绝不会躺得这麽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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