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觉得?”
“是的。”他说,“我想也许瞒着本不让他知道我们的治疗是个错误。再说,今天我跟‘韦林之家’的工作人员谈了谈,想知道那儿的情形怎么样。那个工作人员是一个跟你关系亲密的女人,名叫妮可。她告诉我她最近才刚刚回到那里工作,不过发现你已经回家住的时候她十分开心。她说没有人可以比本更爱你,他几乎每天都去看你。她说他会陪你在房间里坐着,或者在花园里,除此之外他还努力作出快活的样子。工作人员都跟他很熟,他们常盼着他去。”他停了片刻。“我们去‘韦林之家’访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议本跟我们一起去呢?”又是一阵沉默。“反正或许我应该跟他认识认识。”
“你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没有。”他说,“只是刚刚开始联系他打算跟你见面的时候我们简短地通过电话,我们处得不算好……”
那时我突然明白过来,这正是他提议我邀请本的原因。他终于想要见见他了,他希望把一切都放到明面,确保昨天的尴尬场面永远不会再次发生。
“好的。”我说,“如果你这么认为。”
他说他确实这么想。他等了很久,接着问:“克丽丝?你说你读过日志了?”
“是的。”我说。他又等了一会儿:“今天早上我没有打电话。我没有告诉你它在哪里。”
我意识到这是真的。我自己去了衣柜旁边,尽管我不知道会在里面找到什么。我发现了鞋盒,几乎不假思索地打开了它。我自己找到了它,仿佛我记得它会在那里。
“太好了。”他说。
*****
我在床上记这篇日志。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是本在他的书房里,那个房间在平台对面。我能听到他在工作,键盘咔哒作响,还有鼠标的声音。偶尔我能听到一声叹息,听到他的椅子发出吱吱声。我想象他正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我相信如果他关掉机器准备睡觉的话我会听见声音,来得及藏起我的日志。不管今天早上我怎么想、怎么跟纳什医生达成了一致,现在我肯定自己不希望我的丈夫发现我在写什么。
今天晚上我们坐在餐室时我跟他谈了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抬起头来,我说,“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过孩子?”我猜我是在试探他。我暗暗祈求他告诉我真相,驳倒我的推断。
“时机似乎总是不对。”他说,“然后就来不及了。”
我把我的碟子推到了一边,我很失望。他很晚才回家,进门的时候大声叫着我的名字,问我怎么样了。“你在哪里?”他说,听起来像是指责。
我喊道我在厨房里。我在准备晚饭,把洋葱切好放到正在热的橄榄油里。他站在门口,仿佛犹豫着要不要进屋。他看起来有点疲惫、不高兴。“你还好吗?”我说。
他看见了我手里的刀:“你在干什么?”
“只是在做晚饭。”我说。我笑了,但他没有回应。“我想我们可以吃个煎蛋。我在冰箱里发现了一些鸡蛋,还有些蘑菇。我们有土豆吗?我在哪里也找不到,我——”
“我本来计划晚上吃猪排的。”他说,“我买了一些,昨天买的。我想我们可以吃那些。”
“抱歉。”我说,“我——”
“不过没有关系。煎蛋没有问题,如果你喜欢的话。”
我能感觉到谈话滑向了我不希望的去向。他盯着砧板,我的手正悬在上面,抓着刀。
“不。”我说。我笑了,可是他没有跟我一起笑。“没关系的,我没有意识到。我可以——”
“现在你都切了洋葱了。”他说。他讲话时不带感情,只是陈述事实,没有加什么修饰。
“我知道,可是……切了的洋葱我们还是可以吃吧?”
“随便你想怎么样。”他说。他转过身向餐室走去。“我去摆桌子。”我没有回答。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我做错了的话。我继续切着洋葱。
现在我们面对面地坐着,一顿饭没有说几句话。我问过他是否一切都好,但他耸耸肩说是的。“今天事情非常多。”他只告诉我这句话,在我追问的时候补了一句,“工作上的事情。”话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我想还是告诉他我的日志和纳什医生的事情为好。我吃了一口东西,努力不让自己担心——我告诉自己毕竟他有权利遇上不顺心的日子——可是不安啮噬着我的心。我可以感觉到开口的机会正从身边溜走,也不知道明早醒来是否还同样相信这样做是正确的,最后我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可是我们想要过孩子吗?”我说。
他叹了口气:“克丽丝,我们一定要谈这个吗?”
“对不起。”我说。我还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许最好是放过这个话题。但我意识到我不能这么做。“只是今天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我说。我努力想让自己的口气轻松起来,刻意想要表现得漫不经心。“我只是觉得想起了一些事情。”
“一些事情?”
“是的。噢,我不知道……”
“说下去。”他向前靠过身子,突然变得热切起来,“你还记得什么?”
我的眼睛盯在他身后的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照片,是一片花瓣的特写镜头,不过是黑白色的,花瓣上的水珠还没有掉落。看上去很便宜,我想。似乎它应该摆在百货公司里,而不是在某人家中。
“我记起有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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