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作用
书面承诺之所以有效,另一个原因就是它比那些口头承诺需要更多的努力。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履行一个承诺所要付出的努力越多,这个承诺对许诺者的影响就越大。近在我们身边,远至遥远的原始部落,都能找到证据。例如,在非洲南部有一个名为铜迦的部落。这个部落的男孩必须要经过一个复杂的成年仪式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像很多其他的部落一样,铜迦部落的男孩也要在经历很多痛苦之后才能迈入成年人的行列。人类学家怀廷、克拉克洪和安东尼用简洁而生动的文字描绘了这场历时三个月的磨难:当一个男孩长到10-16岁之间时,会被父母送到“净化学校”去。这样的学校大概每隔四五年会办一次。在这里,他和其他年纪相仿的伙伴们要一起承受成年男子对他们的侮辱和折磨。当每个男孩奔跑着穿过两旁手执棍棒向他挥舞的人群时,成年仪式就开始了。接着他被剥光了衣服,头发也被剃了个精光。随后,他要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对一个披着狮子皮的“狮人”,而且有人会从后面打他。当他回头去看打他的人时,“狮人”会趁机抓住他的包皮,三下五除二地把它割下来。之后,他要在“神秘院”隐居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只有通过了成年仪式的人才可以去看他。
在整个成年仪式中,一个男孩要经过6种主要考验:毒打、严寒、干渴、吃难以下咽的食物、惩罚以及死亡的威胁。随便找一个小小的借口,他就可以被部落里年长的男人派来的一个刚刚通过成年仪式的人痛打一顿;在寒冷的冬天,他不能盖被子睡觉;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不能喝一滴水;食物也令人作呕,人们会将羚羊胃里消化了一半的草倒在他吃的食物上。如果他破坏了仪式中任何一条重要的规矩,马上会收到严厉的处罚。例如,有一种处罚是把小木棍放在违规者的手指之间,然后由一个力气大的人用手在他的手上使劲地捏,几乎要把他的手指折断。他对所有这一切都乖乖地顺从,因为人们告诉他,以前那些试图逃跑或者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妇女或未成年男孩的人都被吊死了,尸体被烧成了灰。
从表面上看,这种成年仪式似乎很过分、很古怪。但仔细想想,不论是在细节上还是在原理上,它与学校兄弟会的入会仪式都没什么两样。在大学校园里每年举办的传统“地狱周”活动期间,申请加入兄弟会的人都要参加兄弟会的老成员设计的一系列旨在挑战他们的体力、心理压力以及羞耻感等方面的活动。当一周的时间结束时,只有那些成功地接受了所有这些考验的人才被接受为正式会员。虽然有时候这一番考验也会产生严重的负面后果,但大多数情况下只不过是把大家搞得精疲力竭而已。
{专家解读:一些跨国企业在招聘员工的时候采用了类似的策略,他们通过多达十几种各种笔试、面试、小组面试等手段来提高进入公司的难度,来强化进入公司的过程的难度,从而使新员工一旦进入了该公司,忠诚度就相对较高,至少比那些很轻松就进来的员工的忠诚度高许多。这种行为就是这个原理的应用。而且通过这种严格的考察、测试进来的员工对自己企业的自豪感也会由此增加。而那些轻易就招聘来的员工,他们离开公司的时候也非常容易,内心没有建立起来什么明显的自豪感和对公司应该有的凝聚力。}
有意思的是,“地狱周”活动的特点与原始部落成年仪式的特点极为相似。回忆一下人类学家之前总结的铜迦部落的年轻人在“神秘院”经历的6种主要考验。看一下报纸上的报道就可以发现,其中的每一种考验都可以在那些以希腊字母命名的兄弟会的故意折磨人的入会仪式中找到。
原始部落的成年仪式和兄弟会的入会仪式还有另外一点也及其相似,那就是它们都经过了漫长的岁月顽强地生存下来。虽然它们屡次遭取缔或禁止,但这些残忍的活动却有着极强的生命力。殖民地政府或是大学行政部门等权力机构都曾经使用过威胁、社会压力、诉诸法律、流放、行贿、禁止等各种手段,想让这些团体将其仪式中危险和羞辱他人的成分去掉。但所有这些努力都是白斐力气。虽然在官方的密切监视之下也会有一些小小的改进,当通常都只是表面文章。一旦压力解除之后,那些在更隐秘的情况下进行的更严厉的考验便再一次浮出水面。
在一些大学里,校方试图通过采取“帮助周”,也就是一个星期的社会服务,或者干脆由校方直接控制入会仪式的方法来消除那些危险的伤害行为。但对所有这些企图,如果兄弟会没能狡猾地躲过去,他们就会明目张胆地加以抵制。例如,在南加州大学学生理查德被噎死的事件发生之后,校长发布了一项新规定,要求所有宣誓入会的仪式都要在校方审查后才能进行,而且在举行仪式时一定要有成年顾问在场。据一家全国性的杂志报道,“新规定引发了一场狂怒的暴动,以至于城市的警察和消防队都不敢踏入校园了。”
学校的其他人对此也感到无能为力,因此干脆放弃了废除“地狱周”的努力。“如果每一条证据都表明,折磨是一种普遍的人类行为方式,那么你是不可能有效地禁止它的。不允许它公开存在只能使它转入地下。你不可能禁止性交,你不可能禁止喝酒,你大概也不可能消除折磨。
究竟是什么使得折磨对这些组织来说显得如此珍贵呢?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这些团体使劲浑身解数,来逃避、破坏或反对取缔入会仪式中堕落和危险的成分的种种努力呢?有些人认为,这些组织的成员大都是一些在心理上和社会生活方面不正常的人,他们有一种畸形的心理,想看到他人受到羞辱和伤害。但是事实却不支持这一观点。例如,对兄弟会成员的个性所做的一项研究表明,如果说他们与其他的大学生有什么差别的话,那就是他们在心理适应性方面还要稍微健康一点。而且兄弟会向来是以积极参与对社会有益的活动而著称的。但是,他们却不愿意用这种活动来取代他们的入会仪式。华盛顿大学所做的一项调查发现,在被调查的兄弟会分会中,绝大部分都有类似于“帮助周”的传统,但这种社区服务活动都是“地狱周”之外的一项活动。只有一个兄弟会的这种活动与入会仪式有直接的关系。
所以到头来,那些折磨人的元凶都是一些心理上很稳定、对社会也很负责任的正常人。只是在一个特定的时候,他们才和一群类似的人一起,偏离了自己的生活轨道,变成了很残暴的人--这就是当他们的团体接收新成员的时候。那这样看来,入会仪式才是罪魁祸首。入会仪式之所以如此残酷,里面一定有一种对其团体生死攸关的东西。也就是说,这种折磨中存在着一种这些团体要奋力维持的功能。那它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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