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说了。”岚的声音低到兰德几乎无法听清。“在不好的时候,在有外人的时候,谈论兽魔人、暗黑之友或者谎言之父,要比家门上被画了龙牙更糟糕。”
兰德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欲望,他的心情愈来愈沉重。暗黑之友!隐妖、兽魔人和人蝠还不够吗?至少兽魔人出现时能够立刻被认出来。
突然间,前面的雾中隐约出现了影子。渡船碰到了河岸,船工们匆忙将渡船固定好,放下船头上同样的一块护船板,让它搭在码头上。麦特和佩林故意大声谈论塔伦河还不到他们听说过的一半宽。岚牵着坐骑走下步桥,随后是沐瑞和其他人。当兰德牵着飞云,跟随贝拉最后一个向船下走去时,高塔愤怒地喊道。
“喂!我的金子呢?”
“会给你的。”沐瑞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兰德的靴子踏在步桥上,发出咚咚的响声。“每个工人还有一枚银币,”两仪师又说道,“为了奖赏他们迅速地渡河。”
渡船主犹豫着,向前皱着鼻子,仿佛嗅到危险的气味,但一听到有银币拿,船工们都已经有了反应。还没等高塔开口,他们已经抓了火把就迫不及待地跑下了船。渡船主也只好面色阴沉地跟着他们走下船。
兰德这时已经走到码头上,飞云的蹄子敲击在码头木板上,发出空洞的声音,灰色的雾气在这里像河对岸一样浓重。在码头末端,护法已经拿出了钱币。高举火把的高塔和船工们都围着他。除了沐瑞之外,其他人聚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两仪师注视着兰德背后的河面。兰德打了个哆嗦,拉紧了潮湿的斗篷。他真的离开两河了,那种距离感绝不只是这一条河的宽度。
“好了,”岚一边说,一边将最后一枚金币放进高塔手里。“一分不少。”他还没收起钱袋,那个生了一张黄鼬脸的家伙继续贪婪地看着它。
码头突然开始颤抖,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高塔一下子跳了起来,朝浓雾紧锁的河面上望过去,还留在渡船上的两枝火把成了两个暗淡的光点。码头发出一阵阵巨大的呻吟,随着一阵雷鸣般的碎裂声,那两个光点开始剧烈地摇晃,然后旋转了起来。艾雯惊惶地叫喊了一声。汤姆低声咒骂着。
“脱缆了!”高塔尖叫着抓住船工,将他们朝码头末端推去。“渡船脱缆了,傻瓜!拉住它!拉住它!”
船工们在高塔的催促下向前迈出几步,却又全都停住脚步。渡船上微弱的灯光旋转得愈来愈快,它们周围的雾气也随它们一同旋转,最终被一个漩涡吞了进去。码头颤抖着,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碎裂声折断了。
“漩涡!”一名船工喊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敬畏。
“塔伦河不会有漩涡,”高塔茫然地说,“从没有过漩涡……”
“真是不幸。”沐瑞的声音在雾气中带着回音。她转身面向陆地,雾气中只能勉强看见她的身影。
“很不幸,”岚用冰冷的声音附和着沐瑞,“看来你在一段时间内没办法载人渡河了。在为我们服务时你失去了船只,这实在是很糟。”他又从钱袋里掏出一把钱,“这应该能补偿你的损失。”
片刻之间,高塔只是盯着岚手中闪闪发光的金子,然后他肩膀一缩,眼睛转向其他船客。伊蒙村的年轻人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因为雾气的关系显得模糊不清。渡船主语无伦次地叫嚷了两句,语气充满恐惧,然后他从岚手中抓起钱币,跑进了浓雾里。他的船工紧跟在他身后也跑掉了。他们的火把很快就消失在上游方向。
“我们毋需在此地逗留了。”两仪师说道,仿佛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过一样。她牵着自己的白母马,走上了堤岸。
兰德盯着那条被隐藏在迷雾中的河流。那也许是一次意外。高塔说过,这里没有涡流,但……他突然意识到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就急忙爬上稍有些向上倾斜的堤岸。
在堤岸上三步以外的地方便没有了一丝雾气。兰德定住脚步,回头望去。沿着河岸是一堵灰色雾墙,而和雾墙一线相隔的地方就是晴朗的夜空,虽然还是夜晚,但模糊的月亮代表黎明已经不远了。
护法和两仪师面对面地站在距离雾墙不远的地方,其他人聚在一起,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中,他们的紧张也显而易见。所有眼睛都望着岚和沐瑞。除了艾雯之外,所有人都不停地挪动着身体,仿佛正在为与那两个人保持距离,还是凑到他们身边去而犹豫不决。兰德急忙牵着飞云跑到艾雯身边。艾雯对他笑了笑。兰德觉得她眼中的光芒并非都来自于月光。
“它一直沿着河岸,就像用笔划出来一样整齐。”沐瑞满意地说,“塔瓦隆里能独力做到这样的不超过十个人,更别说我还是一直在飞驰的马背上。”
“我不是要抱怨,两仪师沐瑞,”汤姆说道。他的声音显得很没自信,这名走唱人还没遇过这种的情形。“但如果雾的覆盖范围更大些不是更好吗?比如说,直到塔瓦隆?如果河这一边也有人蝠监视,我们争取到的一切优势也就丧失殆尽了。”
“人蝠并不聪明,梅里林师傅,”两仪师冷冷地说,“它们令人恐惧,有致命的危险和锐利的眼睛,但它们的智力很可怜。它会向魔达奥报告说河的这一侧没有雾障,但河道本身却被遮蔽在雾中。魔达奥将不得不考虑我们是否在河道中或沿河道行进。这会减慢它的速度,它将不得不分散力量。这片雾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以确保魔达奥无法察知我们利用船只行进了多少路程。让雾气一直蔓延到巴尔伦费不了多少力气,但那样就无异于告诉魔达奥我们的目的地。人蝠也就不必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向塔伦河的上下游搜索了。”
汤姆吁了一口气,摇摇头,“我道歉,两仪师。我希望没冒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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