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曾经想过问他。
“实际上,他们有两次提出要晋升我,但我拒绝了。”
“拒绝?”
“他们取走了我的旧柜子和旧电脑,取消了我的铺位,然后给我分配了指挥官宿舍和一支战队。但我一直呆在那屋子里不动,直到他们进来重新将我分配到某支战队中。”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这样对我。我不相信你从不知道这些事情,安德,可能是你太年轻了。我们的队友不是我们的敌人,教官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让我们自相残杀,彼此憎恨。战斗就是一切,我们脑子想的只有胜利,胜利,胜利!这根本毫无意义。我们实际上是在自我残杀,疯狂地试图伤害他人,而这些老混蛋就躲在后面看着我们,研究着我们,找出我们的弱点,评价我们做得够不够好。啊,做得好又是为了什么?他们把我带到这来的时候我才六岁,那时我懂得什么?他们说我很适合这个计划,但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计划是不是适合我。”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米克苦笑着说,“因为我不能放弃战斗,”他摸了摸旁边床上放着的闪光服,“因为我喜欢这里。”
“那你为什么不想做指挥官?”
米克摇摇头,“我决不做指挥官。你看看罗斯的变成什么样了,他快要疯了,他喜欢和我们睡在一块而不是睡在指挥官宿舍里,为什么呀?因为他害怕孤独,安德,他害怕黑暗。”
“罗斯?”
“但他们让他做了指挥官,他就得象个指挥官的样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打了胜仗,但这令他更加害怕,因为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取得胜利的,除非是我帮他。大家随时都会发现他并不是个神奇的以色列裔常胜将军,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赢,有人会输。没有人知道。”
“但这并不意味他疯掉了,米克。”
“我知道,你来这已经有一年了,你认为这些人都是正常的。但其实,他们不是的,我们也不是。我查找过图书馆,我从电脑里调阅了一些书,很旧的的书,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让我们阅读新书,但我从里面知道了正常的小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不是小孩子,小孩子经常会犯错,而大人不会责备他们;小孩子不会参加军队,他们不会被任命为指挥官,也不会管理四十个别的小孩,这已经超过了所有人能承受的范围,难道还不算疯狂?”
安德试着回想起在他的班级里的小孩子是什么样的,但他能想起的只有史蒂森一个。
“我有个哥哥,他很普通,他所关心的只是怎么去追女孩子,还有飞行,他喜欢飞行。他常常和别的孩子一起打球,一种投篮游戏,往一个圈子里投球,你可以运球往前冲,直到裁判说了犯规为止。我们一起渡过了很快乐的时光,在他们要把我带走的时候,他正在教我怎样运球。”
安德想起了他的哥哥,这是一段可怕的回忆。
米克误解了安德脸上的表情,“嘿,我明白的,没有人想谈论自己的家。但我们都是从某个地方来的,战斗学校并没有创造我们,你知道的。战斗学校什么都不创造,它们只是在毁灭。我们都记着家里的事情,或许并不是愉快的回忆,但至少我们还是记得。然而我们却骗自己,假装——唉,安德,你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会谈起自己的家吗?这不是告诉了你它是多么的重要吗?甚至没有人愿意承认这点——唉,他妈的!”
“不,我没事。”安德说,“我只是想起了华伦蒂,我的姐姐。”
“我不是有意勾起你的伤心事。”
“没关系的,我并不是太想家,因为我已经习惯这样了。”
“那就好,我们从来不哭。天哪,我从未想过这点,从来没有人会哭。我们真的把自己当成大人了,就象我们的爸爸。我想你的爸爸很喜欢你,我想在你离开时他一定很平静,然后他的愤怒就突然爆发——”
“我不喜欢我的爸爸。”
“那或许是我错了。但看看你的前任指挥官马利德,他怀有强烈的西班牙荣誉感,他不能允许自己的怯弱。如果你表现比他好,他会觉得受到侮辱,如果你比他强,他就会象被阉割般难受。所以他恨你,因为当他惩罚你的时候,你没有表现出懦弱,这就是他恨你的原因。他真的想杀死你,他已经疯了,他们全部都已经疯了。”
“但是你没有疯?”
“我也会疯掉的,小伙伴,但至少当我快到疯掉的时候,我会独自飘浮在空中,让内心的疯狂散发出去,让它渗进墙壁,它会呆在里面直到下一场战斗时,有人撞到墙上再把它挤出来。”
安德笑了。
“你也会疯掉的,”米克说,“走吧,一起去吃饭。”
“或许你能成为指挥官但不会陷入疯狂,或许因为明白了他们变疯的原因,你就不会堕进去。”
“我不会让听任这些混蛋的摆布,安德,他们也控制着你。他们并不会对你仁慈,看看到现在为止他们都对你干了些什么。”
“除了让我晋升,他们倒也没干什么。”
“那这会让你过得快乐些吗?啊?”
安德大笑起来,摇着头说,“或许你说得对。”
“他们把你当作了救命稻草,不要让他们得逞。”
“但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安德说,“他们要把我当作工具,来拯救这个世界。”
“想不到你到现在还相信它。”
“相信什么?”
“虫族的威胁,拯救世界。听着,安德,如果虫族要再次攻击我们,它们一早已经干了。它们不会再来入侵了,我们打走了它们。”
“但在电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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