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她狂喜地叫道,“我们可以再许一个愿。快跪下,愿我们的儿子可以再生。”
——W、W·贾可勃斯(《猴爪》)
五十八
乍得突然一动,醒了过来,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可能是15分钟,也可能是3个小时,他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早上5点5 分了。他觉得屋子里的东西好像都被移了位似的。由于是坐着睡着了,他觉得背部有些痛。
噢,你这个愚蠢的老头,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但是乍得清楚得很,他心中很清醒,这不是他的事,他在警戒时不是自己要睡的,他是被催眠的。
这使他感到很害怕,但还有件事使他更害怕,是什么弄醒了他呢?他感觉好像有种声音,某种……
乍得屏住呼吸,听着心脏像纸似的刷刷地跳动着。
声音又响起来了——跟刚才惊醒他的声音不一样,但确实是某种声音在响。是轻轻地推门时门轴发出的声音。
乍得熟悉房子里的每一种声音——哪块地板有裂纹发出的声音,哪个台阶坏了,大风吹过来会发出声响,就像昨晚似的。他也知道这种声音,这是那个 沉重的前门发出的声音,这扇门连着他的门廊和前面的客厅。这扇门刚刚被打开了。随着这些念头的深入,乍得想起了刚才惊醒他的声音,原来是连着门廊 和前面人行道的屏风门发出的开门声。
“是路易斯吗?”乍得不抱希望地叫道。外边的不是路易斯。不管外边是什么,它是被派来惩罚老头的骄傲和虚荣心的。
脚步声慢慢地沿着客厅的楼梯向上向起居室走去。
“路易斯?”乍得想再叫一遍,但是只是在嗓子眼咕哝了一声,因为他现在能闻出来那东西已经在这黑夜即将结束的时候走进了他的房子,这是一种脏 臭味……一种沙滩上的潮汐发出的腥臭味。
乍得能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出房子里的东西轮廓,但看不清具体的各部分。他试图站起来,但双腿软绵绵的,他的脑子里呼喊着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迪 姆变得够坏的了,而乍得那时还年轻。
门被打开了,照进来许多影子。有一个影子比别的影子更像个实实在在的东西。
上帝啊,那种臭味。
黑暗中响起了拖曳的脚步声。
“盖基?”乍得终于站了起来,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放在烟灰缸上的烟灰。乍得又说道:“盖基,是你?”
一种可怕的婴儿呜呜的哭声响了起来,有一刻乍得全身的骨头都僵住了。这不是路易斯的儿子复活了,而是某种可怕的怪物。
不,都不是。
是小猫丘吉,在门厅的门口蜷伏着,是它发出的叫声。猫的两只眼睛像布满灰尘的灯一样发出亮光。接着乍得的眼睛转向另一个方向,盯住了和小猫一 起进来的东西的身上。
乍得开始后退,试图理清思绪,试图在这臭味前保持理智,噢,这房子里也冷起来了……那个东西把寒冷也带了进来。
乍得站着,身体晃动了起来,那只猫在他脚下钻来钻去,使得他踉跄了起来。猫在呜呜地叫着,乍得踢了它一脚,把它赶开了。猫向他露出牙齿,咝咝 地叫着。
想想!噢,快想个办法,你这个笨老头,也许还不晚,即使现在也许还不晚……它又回来了也还可以再杀死它……要是你能那么做……要是你能想想… …
乍得向厨房退去,突然他想起了水池下装工具的抽屉,那里有一把切肉的刀子。
乍得瘦瘦的腿撞在了厨房门框上,他推开了门,那个东西仍然有些模糊不清,但乍得能听到它的呼吸声,他能看到一只白色的手前后晃着,手里有什么 东西,但他看不出来是什么,门在他进去后又弹了回来,乍得终于有机会转过身向装着工具的抽屉跑去。他猛地打开抽屉,看到了切向刀的木把。他抓起刀 子,又转身面对着门,他甚至向前走了一两步,他的勇气又恢复了些。
记住,这不是个孩子,当你发现它的本质时,它可能会尖叫什么的,可能会大声哭喊。但你不能受骗。老头,你已经被愚弄得够多的了,这是你最后的 机会了。
门又弹开了,但先进来的是猫,乍得的眼睛看了猫一会,然后又向上看去。
厨房是面向东的,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模糊地显出乳白色,光线不亮但足够了,太够了。
盖基穿着下葬时的衣服进来了,衣眼的肩膀上和翻领上全是苔藓,白衬衫上也长满了苔藓。他那纤细的金黄色头发上全盖满了泥土。他的一只眼睛向上 翻,盯着天花板,另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乍得。
盖基在向乍得龇牙咧嘴地笑着。
“你好,乍得。”盖基用一种婴孩的声音但完全能让人听懂的话说着,“我是来让你这个糟臭的老东西下地狱的,你有一次玩弄我,没想到迟早我会回 来玩弄你吧?”
乍得举起刀子说:“来吧,露出你的屁股来吧,我才不管你是个什么呢,让我们来看看谁玩谁。”
“诺尔玛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再为你哀悼了。”盖基说,“她是个多么下贱的荡妇啊。乍得,她和你的每个朋友都上过床。她就喜欢和他们干那种事。 她和她的关节炎以及所有的一切都在地狱里被火焚烧着呢。乍得,我看见她在那儿了,我看她在那儿呢。”
那个东西向乍得迈进了两步,鞋在旧亚麻油毡上留下些泥痕迹。它举出一只手,像是要和乍得握手,另一只手藏在身后。
“听着,乍得。”它低声说,但接着它的嘴巴张开,露出了小奶牙,虽然它的嘴唇没动,却发出了诺尔玛的说话声:“我嘲笑你!我们大家都嘲笑你! 我们笑得——”
“住口!”乍得大叫道,刀子在手中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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