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回答乍得说:“盖基得了喉头炎。”
诺尔玛说:“是吗,这可真不应该,不过明年他就会壮实些了。艾丽,来,撑开你的口袋,噢!”
诺尔玛本来从糖果盘中拿了个苹果和一块糖要给艾丽的,但糖和苹果全从她的手中掉了出来。路易斯看到她那弯曲得像爪子似的手不由得吃了一惊,他 弯腰拣起滚到一边的苹果,乍得拣起了糖,放到艾丽的口袋里。
诺尔玛说:“噢,宝贝,我再给你另拿个苹果吧,那个都摔坏了。”
路易斯说:“没坏。”一边试图把苹果放进女儿的口袋里,但艾丽手掩着兜,走开了。她一边看着爸爸,仿佛他疯了似的,一边说:“爸爸,我才不要 摔坏了的苹果呢,那上面都有摔出来的棕色的斑痕了,去它的吧!”
“艾丽,该死的,你太不礼貌了!”
诺尔玛说:“路易斯,她讲的是实话,别责骂她。你知道,只有孩子们才说真话呢。这也就是他们之所以是孩子的原因。那些斑痕是该一边去。”
“谢谢您,克兰道尔太太。”艾丽边说,边带着为自己辩解的眼神瞅了路易斯一眼。
“不用谢,宝贝。”诺尔玛说。
乍得陪他们来到了门厅。有两个装作小魔鬼样的孩子走近来,到了院子的人行道上,艾丽认出来是学校里的两个小朋友,就领着他们回到厨房去了。有 一小会,只有乍得和路易斯两人待在门廊里。路易斯说:“诺尔玛的关节炎又严重了。”
乍得点点头,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然后说:“是的,每到秋天和冬天就会严重些,不过这次是最严重的。”
“她的医生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他没法说什么,因为诺尔玛一直没去看医生。”
“什么?为什么不去?”
乍得看着路易斯,在等着接两个扮成小魔鬼的孩子的车的前灯灯光照射下,他看上去有种无助的感觉。乍得说:“我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间问问你呢, 路易斯。但是作为朋友我又不好意思强求你。你能给她检查一下吗?”
从厨房里传出了两个扮成小魔鬼的孩子发出的叶叶叶的声音,然后是艾丽咯咯咯的声音,这声音艾丽在学校里已经练习了一星期了,一切听起来都不错 ,充满了万圣节的气息。
路易斯问:“诺尔玛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乍得,她是不是害怕有什么别的病?”
乍得低声说:“她一直都有胸口疼,又再也不去看医生,所以我有些担心。”
“诺尔玛担心吗?”
乍得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她有些害怕。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去看医生的原因。就在上个月,她的一个老朋友贝蒂死在了州医疗中心,是癌症 。她和诺尔玛同岁,诺尔玛有些被吓着了。”
路易斯说:“我很高兴给她做检查,根本没问题。”
乍得感激地说:“谢谢你,路易斯,要是有天晚上我们发现她突然发病,我想——”
乍得停了下来,头古怪地倾向一边,眼睛看着路易斯。
路易斯后来记不起当时的情绪是怎么变化的了,试图分析当时的情形只使他感到头晕,他所能记起的就是当时的好奇立刻变成了感觉什么地方有什么极 不对头的事发生了。他看着乍得,两人都吃了一惊,迟疑了一会他才缓过神来。只听到厨房里两个模仿小魔鬼的孩子“呼呼”的叫声突然变成了“呜呜”惊 恐的叫声。接着有个孩子尖声叫起来。艾丽紧张的狂叫声传了过来:“爸爸!爸爸!克兰道尔太太摔倒了!”
“啊,上帝啊。”乍得痛苦地低声说。
艾丽向门廊这儿跑过来,她的黑衣服扑扇着,一只手里抓着笤帚,面色铁青,由于惊恐而拉长着脸,看起来就像酒精中毒到了晚期的小矮人。两个装作 小魔鬼的孩子边哭边跟着她跑了出来。
乍得猛地冲进门去,对于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来说,动作敏捷得令人吃惊。不,不是敏捷,几乎是轻松自如,乍得边跑边叫着妻子的名字。
路易斯弯腰双手按着艾丽的肩膀说:“艾丽,就待在门厅里,知道吗?”
艾丽小声说:“爸爸,我害怕。”
两个装作小魔鬼的孩子飞快地跑过他们身边,边叫着他们的妈妈边向车道跑去,装着糖果的口袋乒乓作响。
路易斯向前厅跑去,进了厨房,而艾丽正叫着他,让他回来,路易斯没理女儿。
诺尔玛躺在桌旁的油布毡上,身边全是苹果和糖块。很显然她用手端糖果盘时弄翻了盘子,盘子落在她身边,像个小外星飞碟。乍得正擦着妻子的一只 手腕,看到路易斯来了,他抬起头脸色紧张地看着路易斯,说:“帮帮我,路易斯,救救诺尔玛,我想她快死了。”
“把她移到一边去。”路易斯说,然后他跪下来,膝盖压在一个苹果上,他觉得果汁被挤了出来,透过了裤子,突然满厨房里都充满了苹果味。
又发生了这种事,帕斯科似的悲剧又要重演了,路易斯想。但他马上又赶走了这种想法。
路易斯摸了摸诺尔玛的脉搏,脉搏微弱、纤细而又急促。不是在搏动,而是在痉挛。极度的心律不齐,马上就要心肌梗塞了。路易斯解开她的衣服,露 出了一条黄色丝带,他把她的头侧过去,开始按着自己的脉搏频率边给她实行心肺复苏急救术边说:“乍得,听我说。”乍得答道:“我听着呢。”“你带 着艾丽过马路去我家。小心些,别被车撞着。然后告诉瑞琪儿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她我需要用我的急救包,不是书房里的那个,而是浴室里高架子上的那个 。她知道是哪个。再让她给班格的医疗中心打电话,叫辆救护车来。”
乍得说:“巴克斯坡特的医疗中心离这儿更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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