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别忘了路易斯,你这个笨蛋,路易斯是你出来要见的人,记得吗?你来路德楼不是为了探索什么树林子的。
“兰迪,你在那儿找到了什么?”那个未来英雄大声喊着,他的声音很尖,却有些乐天派的味道,声音传得很远。
兰迪的回答声在呼啸的消防车笛声中几乎听不清楚,他说:“一只死猫。”
“烧死了?”
“不像是烧死的。”兰迪回答说,“只是看上去是死的。”
史蒂夫的思绪难以平静下来,好像街对面两个人的谈话与他刚才看到的,或是他以为看到的路易斯有关。
于是史蒂夫开始小跑着向林中追去,不管身后的火情了。他跑到林子边上时已是满头大汗了,树林的阴影让他感到凉爽舒适,还有一种甜甜的松树和云 杉树的香味。
进了树林后,他又快步跑了起来,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不清楚为什么心跳加倍。他的呼吸急促,他本来能在下山时全速跑下去的,小路上极干 净,什么都没有,但他撞上了那个标志着宠物公墓入口的拱形牌子,他觉得腋窝下右肋处有一个划伤的口子,火辣辣地疼。
他的眼睛看到了那围成圆圈的坟墓,那些白铁皮、木片、木条做的墓碑。他的眼睛看到了墓地远处那奇怪的圆形空地,最后他的眼睛盯在了路易斯身上 ,他正在爬越那个枯木堆,看起来他脚步深重,正一步步地登上陡立的枯木堆。路易斯眼睛向前看着,像一个被施了催眠术或梦游的人。他的手里抱着史蒂 夫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的白色的东西。这次离得很近,从它的外形上来看,毫无疑问是具尸体。一只穿着黑色低跟鞋的脚在包里外边伸着,史蒂夫突然有种可 怕的肯定的念头:路易斯是在抱着瑞琪儿的尸体。
路易斯的头发已经变白了。
“路易斯!”史蒂夫尖声叫道。
路易斯没有犹豫,没有停留,他爬到了枯木堆顶上,然后开始向另一端走下去。
他会掉下去的,史蒂夫胡乱地想,他真是太幸运了,令人难以置信地幸运,但很快他就会掉下去的,要是只摔坏了腿那么……
但是路易斯没有跌倒。他走下枯木堆时,史蒂夫有一小会没看见他,但接着当他向树林中走去时,史蒂夫又看见他了。
“路易斯!”史蒂夫又大声叫道。
这次路易斯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史蒂夫被他看见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除了头发全变白了以外,路易斯的脸变成了一张非常非常老的老人的脸。
刚开始史蒂夫根本没认出路易斯的脸,后来才一点点地缓过神来,就好像有人在拧动他大脑中的电阻器一样,路易斯的嘴在抽动。过了一会史蒂夫才意 识到路易斯是试图在笑。
“史蒂夫,”路易斯用一种粗哑的迟疑的口气说,“你好,史蒂夫,我要埋了她,我想得用手埋了。可能得一直干到天黑,那上面的土里全是石头,我 猜你不是想帮我一把吧?”
史蒂夫张开嘴巴,但没说出话。尽管他很震惊,尽管他很恐惧,但他确实想帮路易斯一把,不知怎么,在这树林中,在这山上,看起来这是对的,很… …很自然的。
“路易斯,”史蒂夫终于嘶哑着嗓音说,“发生了什么事?上帝啊,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她是在火中烧死的?”
“我等盖基等得时间太长了,”路易斯说,“因为我等的时间太长了,有某种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但对瑞琪儿就不一样了,史蒂夫,我知道会不一 样的。”
路易斯踉跄了一下,史蒂夫看出路易斯已经疯了,他很清楚地看出了这一点。路易斯疯了,而且不知有多么疲惫。但是史蒂夫好像在迷惑地掂量着路易 斯的话。
“我可能需要帮些忙。”路易斯说。
“路易斯,即使我想帮你,我也不能爬过那堆木头啊。”
“噢,你能的。”路易斯说,“你能。只要你稳稳地走,别向下看就行。这就是秘密,史蒂夫。”
说完后路易斯又转过身去,虽然史蒂夫叫着他的名字,路易斯还是向林子中走去了。有几次史蒂夫能看到白床单在树木中闪现,后来就看不见了。
史蒂夫跑过去,来到枯木堆下,想也没想就开始向上爬了,刚开始他用双手摸索着找些稳固的地方,试图爬上去,然后脚再踩上去。就在他这么做的时 候,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涌遍他的全身,就好像吸了氧气一样。他相信自己能爬上去,而且他确实成功了。他迅速地向上走着,真到了枯木堆顶端。他站在 顶上晃动着,看着路易斯沿着小路在走,这条路从枯木堆下向另一端延伸着。
路易斯转过身来,看着史蒂夫,他手中抱着妻子,她被包在血淋淋的床单里。
“你可能会听到些声音,”路易斯说,“这些声音像人发出的。但它们不过是阿比鸟向南方迁移时发出的叫声。这声音传得很远,很好笑。”
“路易斯——”
但是路易斯已经转身又走开了。
有一刻史蒂夫几乎跟上路易斯了——两个人离得非常非常近。
我能帮助他,要是这是他需要的话……是的,我想帮他。这是事实,因为这里有更多的事要发生,不只是看一眼,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它好像很… …噢……很重要,这像是一个秘密。像是个神秘的谜。
然后一个树枝绊了他的脚一下,发出一声干裂声,像赛跑的发令枪响似的。这使他一下子清醒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在哪儿,恐惧涌进他的心头,他笨 拙地转了个圈,差点绊倒,他伸出双手想保持平衡。他的舌头和嗓子滑腻腻的,他的脸上显出沮丧的苦相,就像一个梦游的人醒来时发现自己站在摩天大楼 的边缘一样。
她死了,我想也许是路易斯杀死了她,路易斯已经疯了,彻底地疯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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