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里奥非常惊讶,稀里糊涂地表达了感谢,挂掉了电话。阿梅里奥跟妻子转述了乔布斯的话。“很大程度上,我还是喜欢这个人,但是我不信任他。”他告诉她。
“我以前完全被史蒂夫给骗了,”她说,“我真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不光你一个人这么想。”他说。
史蒂夫·沃兹尼亚克当时是公司的非正式顾问,知道乔布斯要回来他很兴奋。“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他说,“因为不管你对史蒂夫怎么看,他就是知道如何重现魔力。”他对乔布斯战胜阿梅里奥丝毫不觉得奇怪。如不久以后他对《连线》杂志所说:“吉尔·阿梅里奥遇到史蒂夫·乔布斯,比赛就结束了。”
周一,苹果的高级雇员被召集到礼堂。阿梅里奥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很放松。“很遗憾地通知大家,我离开的时间到了。”他说。接下来,轮到接受了代理CEO职务的弗雷德·安德森讲话,他明确表示他会在乔布斯的指导下工作。这样,自从整整12年前7月4日那个周末丧失大权后,乔布斯重新登上了苹果的舞台。
事实很明显,无论是否愿意公开承认(或甚至向他自己承认),他都即将控制大局,而不仅仅是当一个“顾问”。那天他一登上舞台——穿着短裤、运动鞋和他标志性的黑色套头衫——就开始再次激发他热爱的这家公司的活力。“好了,告诉我这个地方出了什么问题。”他说。下面有些窃窃私语,乔布斯打断了他们。“是产品出了问题!”他回答,“那么产品出了什么问题·”下面又有些人尝试回答,乔布斯给出了正确答案。“产品糟透了!”他嚷道,“它们不再性感了!”
伍拉德成功地说服乔布斯同意,他担任的这个“顾问”将是个很活跃的角色。乔布斯批准了一个声明,说他已经“同意在苹果深入工作90天,帮助他们,直到他们找到新的CEO”。而伍拉德在这个声明里用了个巧妙的说法,乔布斯回来“做一个统领团队的顾问55。
乔布斯用了行政楼层董事会会议室旁边的一间小办公室,明显地避开阿梅里奥在角落里的大办公室。他参与到公司业务的所有方面:产品设计,业务整合,供应商谈判,以及广告代理商评估。他还认为必须止住苹果高层员工的流失,所以他决定,要给他们的股票期权重新定价。苹果股票已经跌了太多,期权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乔布斯想降低行权价格,这样期权就又有价值了。当时这在法律上行得通,但是不被认为是良好的公司行为。在回到苹果的第一个周四,乔布斯召集了董事会电话会议,提出了这个问题。董事们犹豫不决。他们让他作一下法律和财务研究,看看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这事必须要尽快做,”乔布斯告诉他们,“我们正在流失人才。”
即使是他的支持者,时任薪酬委员会主席的埃德·伍拉德也表示反对。“在杜邦公司我们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他说。
“你们是让我来解决问题的,而人才是问题的关键。”乔布斯争论道。当董事会建议进行一项可能会耗时两个月的调研时,乔布斯爆发了。“你们疯了吗·!”他问。他默默地停顿了很久,然后继续说,“诸位,如果你们不愿这样做,我下周一就不回来上班了。因为我将面临成千上万个比这困难得多的决定要做,如果你们在这样的决定上都不支持我,我注定会失败。所以如果你们不批准,我就辞职,你们可以怪到我头上,你们可以说,‘史蒂夫没准备好做这个工作。’”
第二天,经过与董事会磋商,伍拉德给乔布斯打电话。“我们准备批准这项计划,”他说,“但是一些董事会成员并不喜欢它。我们感觉好像你在拿枪顶着我-们的脑袋。”最高层员工的期权被重新定价为13.25美元(乔布斯一份期权也没有),这是阿梅里奥被解雇当天的股票价格。
本应宣告胜利并感谢董事会,乔布斯却继续不满于必须向一个自己并不敬佩的董事会汇报。“停车吧,这样下去不行。”他告诉伍拉德,“这家公司岌岌可危,我没时间哄着董事会玩儿,所以我需要你们全都辞职。要不然我就辞职,下周一不回来上班了。”只有一个人可以留下,他说,就是伍拉德。
董事会大部分成员都大吃一惊。乔布斯还没承诺回来全职工作或是承担比“顾问”更多的角色,居然就觉得他有权逼迫他们离开。然而,残酷的现实是,他的确有这个权力。他们无法忍受乔布斯愤然离开,况且,继续做苹果董事会成员的前景当时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那么诱人了。“在他们经历了那一切后,大多数人都很高兴解脱出来。”伍拉德回忆说。
董事会又一次默许了。他们只提了一个要求:可否除了伍拉德之外再多留一位董事·那样看起来好一些。乔布斯同意了。“那是个糟糕的董事会,是个可怕的董事会。”他后来说,“我同意留下埃德·伍拉德和一个叫张镇中(Gareth Chang)的家伙,那家伙不算太差,但是伍拉德是我见过的最棒的董事会成员。他是个杰出的人,是我遇到过的最可信赖的最明智的人之一。”
在被要求辞职的人中,还有迈克·马库拉。1976年,作为一个年轻的风险投资家,他造访了乔布斯的车库,爱上了工作台上那台新生的计算机,提供了25万美元的贷款,成为第三个合伙人以及新公司1/3股权的所有者。在之后的20年间,他一直是董事会成员,迎来送走了很多CEO。他曾经是乔布斯的支持者,但是也跟他存在冲突,最显着的一次就是1985年的紧要关头,他站在了斯卡利那边。现在乔布斯回归,他知道他离开的时间到了。
乔布斯可以很尖刻冷漠,尤其是对惹怒他的人,但他对那些早年跟他并肩作战的人也会很有感情。沃兹尼亚克当然就属于这一类,虽然他们后来各奔东西;还有安迪·赫茨菲尔德和麦金塔团队的其他一些人。最终,迈克·马库拉也被归到了这一类。“我曾深感遭到背叛,但是他就像我的父亲,我一直都很在乎他。”乔布斯后来回忆说。因此,当要请马库拉从苹果董事会辞职时,乔布斯一个人开车去他在伍德赛德山间城堡一样的豪宅,亲自向他说明。如往常一样,他建议出去散步。他们带着野餐桌踱步到一片红杉林。“他告诉我他想要一个新的董事会,因为他想重新开始。”马库拉说,“他担心我会难以接受,我没有,他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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