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似在挖苦久木,又不是她丈夫还来参加酒会,但久木心想本来就没听说她先生要来,就算来了,两个男人又不曾见过面,不会发生问题的。
久木这样安慰着自己,继续喝啤酒,确定酒会已开始三十多分钟后,便离开会场来到一楼大厅,转进约好等她的咖啡厅里,坐在靠墙的位置上点了杯咖啡。
可能是周末的关系,四周有许多刚参加完婚宴的男女。不久咖啡端来时,久木再看了一下表,时间已过六点半。 照此看来,到箱根时恐怕要九点了。
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想着,像要掩饰无所事事般翻看了一会儿记事本,在他点着第二根烟时,凛子出现在大厅里。她和一名年长女性寒暄后,拎着一个大纸袋朝这边走过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走吧!”
凛子好像很在意旁人的视线,希望尽速离开这里的样子。两人直接穿过大厅下到地下停车场,上了车,凛子才放下心来恢复了往常沉稳的表情低声说:“不好意思硬要你来。”
“没什么,趁机看看不同的世界也很有趣。”
久木发动引擎问:“我们就这么直接去箱根行吗?”
“等一下还有小规模聚会,事先已经打招呼说不参加了。”“你就穿着这身衣服方便吗?”
凛子还穿着参加酒会时的和服。
“我带了换洗衣服,到那边再换吧。”
车子一出饭店的停车场,立刻被赤坂的霓虹灯彩所包围。“今天你真漂亮极了,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受欢迎了。”“没那回事。”凛子不好意思地转头望着窗外,拿出粉盒补妆。
“很多人都想约你吧?”
“就算有人约我也总是和大伙儿在一起。”
“不过那些老师长辈好像男的较多。”
“那些老师都是老爷爷了,没人像你这样蛮干的。”
“不过只要是男人就没准儿……”
“大家都是绅士,用不着担心。”
车子开向霞关高速路入口,过会儿要从那里上首都高速公路。久木看着眼前闪烁的标志灯说:“衣川说我们很大胆!”
“为什么?”
“他说万一你先生也来了怎么办?”
“他不会来的。”
“他今晚有事外出了?”
“没有,反正他说过不来,就不会来。”凛子的语气坚定,毫无疑虑。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从涩谷开往用贺,接着转入东名高速公路,直奔御殿场。
久木脚踩油门又问:“他知道有颁奖典礼吗?”
久木这时照例省略了“你丈夫”这个代名词。
“就算知道也跟他无关。”凛子直视着前方的飞光流彩回答。
“没说想来参加?”
“没有,他没有任何表示……”
“那今晚的事呢?”
“我告诉他是跟书道会的人一起出去……”
“可整晚不回去,他不觉得奇怪?”
“也许会吧!”
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久木手握方向盘再问:“那你不担心?”
“也不是不担心,反正他是那种不会追究的人。”
久木依然无法理解他们夫妻的关系。
“他总会怀疑吧?”
“他自尊心很强,不愿了解他厌恶的事,如果他调查得知真相,恐怕会丢面子。”
“可是,如果在意你的话……”
“男人有很多种,有人什么都想知道,有人就像他那样,怕知道了反而丢脸受伤。”
“但总不能永远……”
“是啊!他难受,我也不好过。”凛子直视着远方,若有所思。
虽是周末的夜晚,下行的高速公路上行驶的车辆竟格外少。
车子经过用贺口转入东名高速公路后,公路变成三车道,车速大增。大都会的七彩光影急速退去,代之而起的是静寂的公寓和黑黝黝的树丛在车窗外一闪即逝。
有关凛子夫妻的事,久木想再多又能怎样?说起来他是偷人家老婆的罪魁祸首,为戴绿帽的丈夫着想,未免于理不通。
久木转换心情,话题又回到书道上。
“执笔对纸,心情真的静得下来吗?”
“即使心有不快,在磨墨的时候自然集中心神忘却一切,执笔时就相当平静了。”
久木还没看过凛子写书法时的样子,但可以想像得出她磨墨、执笔对纸的端庄美感。
“书者的人品也能表现出来吧?”
“那当然,不是说字如其人吗?”
的确,写字工整的人似乎性格也一板一眼。
“谈恋爱的时候呢?”
“有人说那种时候字就写得特别娇媚。”
“那你这次的作品呢?”
“很遗憾,没那份娇媚,因为我特意压抑自己别写出那种感觉。”
“做得到吗?”
“只有一个字,或像这次只写了四个字,我想应该看不出来。”
凛子这次写的是“慎始敬终”四个字。
“我是看不出是否娇媚,不过感觉很自然舒展。”
“你这么说我好高兴。”
“不过我倒希望你写‘慎始乱终’!”
“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