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路路通心里说,“这一来对改良俱乐部那些老爷们可就不大妙了!”
他对费克斯的烦恼装着完全没有看见的样子,笑嘻嘻地走上去跟他打了招呼。
说实在话,一点也不能怪费克斯咒骂他一再碰上的坏运气。还是没有拘票!显然这份拘票还正在他后面追着转寄,要是能在香港再待上几天,就准会收到了。既然香港是这次旅途上最后一个受英国管辖的地方,要是在此地不能逮捕福克,那么这个贼就一定会远走高飞了。
“嘿,费克斯先生,您是决定跟我们一同到美洲去了?”路路通问。
“是啊。”费克斯咬着牙说。
“那就快走吧,”路路通一面说着一面哈哈大笑。“我早知道您是不会跟我们分手的。好吧,咱们一齐去订船票吧!”
他们一同走进了海运售票处,订了四个舱位。这时售票员告诉他们说,卡尔纳蒂克号已经修好了,原来规定明天早晨开船,现在提前了,今天晚上八点钟就开。
“那好极了,”路路通说,“提早开船对于我的主人更合适,我就去告诉他。”
现在费克斯决定采取最后一着了。他决定把一切都告诉路路通。要拖住斐利亚·福克在香港多待几天,也许这是唯一的一个办法了。离开售票处以后,费克斯就请路路通到酒店去喝两杯。路路通看时候还早,也就接受了他的邀请。
码头对面就有一家外表很吸引人的酒店。他们两个便走了进去。这是一间装修得很漂亮的大厅。靠里边放着一张板床,上面铺着垫子。床上一个挨一个地睡了好些人。在这大厅里,有三十多个人散坐在那些用藤条编的桌子上。他们有的在大杯地喝着清淡的或浓烈的英国啤酒,有的在喝着英国烧酒:杜松子酒或白兰地。另外,大部分人都在吸着长杆红瓦头的大烟枪,大烟斗上装着玫瑰露合鸦片制成的烟泡。不断有吸烟的人晕过去,倒在桌子底下,于是酒店的伙计就过去拖住他的脚和脖子把他搬到板床上和那些已经晕过去的烟鬼放在一起。晕过去的烟鬼就这样被一个一个地排着放在板床上,共有二十多个,他们那种狼狈不堪的样子真是使人恶心。
费克斯和路路通现在才知道他们是进了一家专做这些无赖汉、白痴、荒唐鬼、糊涂虫生意的大烟馆。这个死要钱的大英帝国每年要卖给这些人价值两亿六千万法郎的这种害死人的所谓“鸦片”药膏!利用人类最悲惨的恶习赚来的这笔钱是多么污秽呵!
中国政府曾经想用严厉的法律来禁绝这种恶习,但是没有成效。吸鸦片的恶习从富有阶级——鸦片首先是专给他们享用的——一直蔓延到了下层阶级,这种灾祸就再也无法禁止了。目前在中华帝国吸鸦片的人随时随地都有。男人女人都贪恋这种可悲的嗜好。他们一旦吸上了瘾,就再也戒不掉了,否则就会产生剧烈的胃疼。烟瘾大的人一天能吸八筒,这种人过不了五年就得死。象这样的大烟馆香港很多,费克斯和路路通怀着喝两杯的念头走进的这个地方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路路通没有钱,但是他很乐意接受了他朋友的这番“美意”。他提出改一天要回请费克斯。
他们要了两瓶有名的葡萄牙红酒,这个小伙子便开怀畅饮起来。但是费克斯却喝得很有分寸,他在注意观察路路通。他们天南地北地聊起来了。谈得特别起劲的是关于费克斯决定搭乘卡尔纳蒂克号船去横滨的这个好主意。当他们谈到这一条船要提早几小时动身的时候路路通把酒喝光了站了起来,要回去通知他的主人提早上船。这时费克斯一把把他拖住。
“你等一会儿。”费克斯说。
“您要怎么样,费克斯先生?”
“我有件要紧的事要跟你谈谈。”
“要紧的事儿?”路路通大声说,同时把酒杯里剩下的几滴酒喝干了。“好吧,咱们明天再谈,我今天没时间。”
“别走!”费克斯说,“关于你主人的事。”
路路通听了这句话就注意望着费克斯。他发现费克斯的面部表情非常奇怪。于是他就又坐下来。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路路通说。
费克斯一只手放在路路通的手臂上,低声地说:“你已经猜出来我是什么人了吗?”费克斯问。
“这还用说!”路路通笑着说。
“好吧,那我现在把全部情况都告诉你。”
“现在,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老兄!喏,这没什么,好吧,你讲下去吧,不过先让我说一句,那些老爷们把钱给白花了。”
“把钱白花了!”费克斯说,“你别跟我瞎扯了,我一看就知道你根本不了解这件事关系到多大一笔数目呵!”
“你错了,我知道,”路路通说,“两万英镑!”
“不是两万!”费克斯抓紧路路通的手说,“是五万五千英镑!”
“怎么着?”路路通叫着说,“福克先生他居然敢拿……五万五千英镑……好吧,这就更不能耽误时候了。”说到这里他又站起来了。
“五万五千英镑!”费克斯一面强拉着路路通又坐下来,又叫了一瓶白兰地,一面接着说,“要是我这事办成了,我会得到两千英镑奖金。只要你肯帮忙,我分给你五百英镑(一万二千五百法郎),干不干?”
“要我帮你的忙?”路路通大声说,他的两只眼晴简直都瞪圆了。
“对了,你帮我拖住福克先生在香港多待几天!”
“嘻!”路路通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呵?这些老爷们不拿我的主人当正人君子看,叫你来盯他的梢,这还不够,还要千方百计阻扰人家,我真替他们难为情。”
“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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