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野野口,我觉得你是有成为作家的才能啦。不过,这和能否成为作家完全是两回事;再进一步讲,能不能成为畅销作家也和才能没有关系,要达到那个地步,得靠点特别的运气才行。那就仿佛是个幻想,若有人企图摘取它,只会大失所望而已。”
在讲这番话的时候,日高的表情看得出有几分认真。或许他自己就曾经历过销售量不如预期的痛苦时期。
“你一直以为《死火》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你的故事很精采是吧?当然这无可否认,不过光有这个是不够的。讲难听一点,如果这本书不是用我的名字而是用你的,你猜会怎样?
作者的名字印上野野口修的话,会有什么结果?你有什么看法?”
“这种事没做过又怎么知道。”
“我可以肯定绝对不行,这本小说将会为世人所忽略,你只会感到空虚,就好像往大海投入小石子一般。”
他的论调十分偏激,但我却无从反驳。关于出版界,我还是有些基本常识的。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名字发表了?”我说,“你是说你这样做是正确的,是吗?”
“我要说的是,对那本书而言,作者不是野野口修而是日高邦彦,是幸福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它不会被这么多人阅读。”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激你呢!”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出真相罢了。任何作品要受到推崇,得有一大堆麻烦的条件配合才行。”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如果你知道的话,那应该也可以理解接下来我要讲的话吧?我的意思是,今后你就是作家日高邦彦。”
“你说什么?”
“你不要这么惊讶嘛!这又没什么大不了。当然我还是日高邦彦,你只要把日高邦彦想成书籍的贩售商标,不是人名就可以了。”
我总算听懂他想说什么了。
“简单的说,你是要我做你的影子作家啰?”
“这名词听来好像猥琐了点,我不是很喜欢,”日高点头后继续说道,“不过,讲明一点是这样没错。”
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瞧:“这种话,真亏你说得出口。”
“我无意冒犯,刚刚我也讲了,这对你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没有比这更坏的事了。”
“你先听嘛!如果你肯提供作品给我,那出单行本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四分之一的稿费,这还不坏吧?”
“四分之一?真正写书的人连一半都拿不到——这真是很不错的条件啊。”
“那我问你,如果用你的名字出书的话,你以为能卖掉多少?会超出以日高邦彦的名义卖出的四分之一吗?”
被他如此质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假设以我的名义出书的话,不要说四分之一了,恐怕连五分之一、六分之一都不到吧?
“总之,”我说,“我不打算为钱出卖自己的灵魂。”
“你的意思是不答应啰?”
“当然!”
“噢,”日高露出意外的神色,“我真没想到你会拒绝我。”他那冷冶的语气让我不寒而栗。他脸色一变,眼底透着阴险的光芒,“我本想说不要撕破脸的,不过你没这个共识,我也没有办法。我也不用一直跟你客气了。”说完后,日高从身边的包包里拿出一个方形包裹,放到桌上,“这个我放在这里,等我回去后,你再一个人慢慢看。看得差不多了,记得打电话给我,希望那时你已改变心意了。”
“这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日高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了之后,我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卷VHS的录影带。这时候,我还没明了过来,只是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把带子放进录放影机里。
加贺刑警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萤幕上出现的是日高家的庭院。看到画面斜下方所显示的日期,我的心宛若瞬间结冻一般。那天正好是我计划刺杀日高的日子。
终于,一个男的出现在镜头前。他全身黑衣打扮,努力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他的脸却被拍得一清二楚。真该死!那时为何没想到要蒙面呢?
任谁都可以一眼认出,侵入者是一名叫做野野口修的男子。这个愚蠢的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摄影机正对着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面向庭院的窗户,潜入日高的工作室。
录影带只拍到这里,不过,却已足够成为充分的证据。假设我否认杀人未遂好了,那当警察问我为何要潜入日高家的时候,我要怎么回答呢?
看完录影带后,我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脑海里不断响起,杀人未遂的那晚日高曾经讲过的话:“别忘了,证据不只这个,还有一样教你怎么都抵赖不了。”他说的就是这卷录影带吧。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是日高打来的。他好像一直在监视我似的,时机刚刚好。
“看了吗?”他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觉得很有趣。
“看了。”我简短地回答。
“是吗?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试着询问最在意的那件事,“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什么?”
“那晚我会……溜进你的房间,所以你事先就把摄影机准备好了?”
听我这么说,电话那头的他噗哧一笑:“你的意思是,我早就料到你会来杀我?那种事我连作梦都想不到呢!”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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