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
“‘请坦率地回答我的问题,’他继续说道,‘你会看到这样做对你是有好处的。你非常有才华,会成为一个有造就的人。你明白吗?’“听到这样突如其 来的问题,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相信我会尽力而为的,’我说道。
“‘你有不良嗜好吗?不酗酒吗?’“‘没有,先生!’我大声说道。
“‘太好了!这太好了!不过我必须问问,你既然有这些本事,为什么不开业行医呢?’“我耸了耸肩。
“‘是啊,是啊!’他赶忙说,‘这是毫不足怪的。虽然你脑子里装的东西很多,可是口袋里却一无所有,对不对?要是我帮你在布鲁克街开业,你的意见 如何?’
“我惊异地两眼盯着他。
“‘啊,这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并不是为了你,’他大声说道,‘我对你十分坦率,如果这对你合适的话,那对我就更加合适了。我有几千镑准备投资, 你知道,我认为我可以投资给你。”
“‘那为什么呢?’我忙问道。
“‘啊,这正象别的投机事业一样,不过比较更保险一些。’
“‘那么,我该做些什么事呢?’
“‘我自然要告诉你的。我要替你租房子,置家具,雇女仆,管理一切。你要做的只是坐在诊室里看病。我给你零用钱和一切需用的东西。然后你把你赚的 钱交给我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你自己留着。’
“这就是那个叫布莱星顿的人向我提出的奇怪的建议,福尔摩斯先生,我不再叙述我们怎样协商、成交的事,以免使你厌烦。结果是,我在报喜节[报喜节 :每年三月二十五日为报喜节,报喜天使加百列将耶稣降生告知圣母玛利亚的节日。——译者注]搬进了这个寓所,并按他所提出的条件开始营业。他自己也 搬来同我住在一起,做一个住院的病人。他的心脏衰弱,显然,他需要经常治疗。他自己住用了二楼两间最好的房子,一间用作起居室,一间用作卧室,他脾 气古怪,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他的生活很不规律,但就某一方面而言,却又极其有规律。在每天晚上的同一时刻,他都到我的诊室来检查账目。我赚的诊费 ,每一畿尼他给我留五先令三便士[一畿尼为二十一先令,一先令为十二便士,四分之一畿尼正好是五先令三便士。——译者注],其余的他全部拿走,放到 他自己屋内的保险箱里。
“我可以非常自信地说,对这项投机生意,他永远也用不着后悔。一开始,生意就很成功。我出色地处理了几个病例和我在附属医院的声望,使我很快就出 了名,近几年来,我使他变成了一个富翁。
“福尔摩斯先生,我过去的经历以及和布莱星顿先生的关系,就是这些。我要告诉你的,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就是发生了什么事使我今晚来此求教。
“几星期之前,布莱星顿先生下楼来找我。我似乎觉得,他的心情异常激动。他提到在伦敦西区发生了一些盗窃案,我记得,他当时显然毫无必要那么激动 ,他声明说,我们应当把门窗加固闩牢,一天也不能耽误。在这一星期里,他坐立不安,不断向窗外张望,就连他午餐前习以为常的短暂的散步,也停止了。 他的一举一动给我一个印象,他对什么事或是什么人怕得要死,可是当我向他问到这件事时,他变得非常无礼,于是我就不再谈这件事了。时间一天一天地过 去,他的恐惧似乎逐渐消失了,他又恢复了常态。可是新近发生的一件事情,又使他处于目前这种可怜而又可鄙的虚弱状态。
“事情是这样的:两天以前,我收到一封信,我现在就把它读给你听,信上既没有地址,也没有日期。
“一位侨居在英国的俄罗斯贵族(信上这样写着),亟愿到珀西·特里维廉医生处就医。几年来他深受强直性昏厥病的折磨,而特里维廉医生在医治这种病 症方面是人所共知的权威。他准备明晚六点一刻左右前往就诊,如果特里维廉医生方便,请在家等候。’
“这封信使我深感兴趣。因为对强直症进行研究的主要困难在于这种疾病是罕见的。你可以相信,当小听差在指定的时间领进病人时,我正等候在我的诊室 里。
“他是一位身材瘦小的老人,异常拘谨,而且很平凡——不象是一个人们想象中的俄罗斯贵族。他同伴的相貌给我的印象却很深。这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 面色黝黑,漂亮得惊人,却带着一副凶相,有一副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希腊神话中主神宙斯之子,力大无穷。——译者注]的肢体和胸膛。他们进来时 ,他用手搀着老人的一只胳膊,把老人扶到椅子跟前,表现得那样体贴入微,从他的外表你是很难料到他会这样作的。
“‘医生,请原谅我冒昧前来,’他用英语对我说道,说时有些口齿不清,‘这是我父亲,他的健康,对我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
“我见他这样孝顺,深受感动。‘或许,在诊治时,你愿意留在诊室里吧?’我说。
“‘绝对不行,’他惊叫起来,‘我受不了这种痛苦。如果我看到我父亲疾病发作时那种可怕的样子,我相信我是忍受不了的。我自己的神经官能也十分敏 感。你如允许,在你给我父亲诊治时,我可以在候诊室里等候。’
“我当然同意这样做,年轻人便离开了。我和病人便开始研究他的病情,我把它详尽无遗地记了下来。他的智力很一般,回答问题常常含糊其词,我认为这 是由于他不大懂我们的语言。然而,正当我坐着写病历的时候,他对我的询问,突然停止了回答,当我转身向他时,我非常惊诧地望到他笔直地坐在椅子上, 面部毫无表情,肌肉强直,眼睛直盯着我。他的疾病又发作了。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最初的感觉是既怜悯又害怕。后来,我的职业兴趣占了上风。我记下了病人的脉搏和体温,试了试他肌肉的强直程度,检查了他的 反应能力,哪一方面都没有发现与我以前所诊断的这种病例有不一致的现象。在过去这样的病例中,我使用烷基亚硝酸吸入剂,曾经取得了良好的疗效。现在 似乎正是试验它疗效的极好机会。这个药瓶在楼下我的实验室里,于是,我丢下坐在椅子上的病人,跑下楼去取药。找药耽误了一些时间,大约五分钟吧,然 后我就回来了。可是室内却空空如也,病人已不知去向,可想而知,我是多么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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