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仇敌的嘲弄下,福尔摩斯的表情象往常一样冷漠。可是他那紧握的双手表露出他的怒不可遏。
“我要搜查你的房子,"他说。
“你还要搜!"彼特斯喊道。这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和过道上沉重的脚步声。"我们马上就可以明白谁是谁非。请到这边来,警官们。这两个人闯进我家 里。我无法叫他们离开。帮我把他们赶出去吧。”
一名警官和一名警察站在过道上。福尔摩斯出示了名片。
“这是我的姓名和地址。这是我的朋友,华生医生。”
“哎呀,先生,久仰了,"警官说,“可是没有搜捕证,你不能呆在这儿。”
“当然不能。这个,我十分清楚。”
“逮捕他!"彼特斯嚷道。
“如果需要,我们是知道如何下手的,"警官威严地说,“可是你得离开这儿,福尔摩斯先生。”
“对,华生,我们是得离开这儿啦。”
过了一会儿,我们又到了街上。福尔摩斯一如既住,满不在乎,而我却又怒又恼,憋了一肚子火。警官跟在我们后面。
“对不起,福尔摩斯先生,但是,法律如此。”
“对,警长,你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想你到这儿来,一定有道理。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
“是一位失踪的女士,警长。我们认为她就在这个房子里。我在等待搜查证,马上就到。”
“那么我来监视他们,福尔摩斯先生。有什么动静,我一定告诉你。”
这时还只有九点钟。我们立刻出发全力去追查线索。首先我们来到布里克斯顿救济院。在那里我们得悉,前几天确有一对慈善夫妇来过。他们声称一个呆头 呆脑的老太婆是他们以前的仆人,并且得到允许把她领走。救济院的人听到她去了以后就死了的消息时,没有表示惊异。
第二个目标是那位医生。他曾被召请前住,发现那个女人极度衰老,并且确实看见她死去,因此在正式的诊断书上签了字。"我向你们保证,一切正常,在 这件事上,是钻不了空子的,"他说。屋子里也没有什么足以使他怀疑的,只是象他们那样的人家竟然没有用人,这倒是值得注意的。医生提供的情况到此为 止,再没有别的了。
最后,我们去到苏格兰场。开搜查证,手续有困难,不能不耽搁。治安官的签字要在第二天才能取到。如果福尔摩斯能在九点左右去拜访,他就可以同雷斯 垂德一起去办好搜查证。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我们的那位警长朋友在快到半夜的时候却来告诉我们,他看见那座黑暗的大住宅的窗口里,忽此忽彼有灯光闪 烁,但是没有人从里面出来,也没有人进去。我们则只好耐着性子等待明天的到来。
歇洛克·福尔摩斯十分急躁,不想说话,而且坐立不安,无法睡觉。我走开了。他猛吸着烟斗,紧锁双眉,神经质的修长手指在椅臂上敲打。这时,解答这 一奥秘的办法可能正在他脑海里翻腾。整个晚上,我听见他在屋里徘徊。最后,在我清晨刚被叫醒时,他就冲进了我的房间。他穿着睡衣,但是他那苍白的脸 色和深陷的眼睛告诉我他整夜没有睡。
“什么时间安葬?八点钟,是不是?"他急切地问道,“唔,现在七点半。天哪,华生,上帝赐给我的头脑是怎么啦?快,老兄,快!生死攸关——九死一 生。要是去晚了,我永远也不会饶恕自己的,永远!”
不到五分钟,我们已经坐上马车离开贝克街飞驰而去。即使这样,我们经过毕格本钟楼时已是差二十五分八点了,及至赶到布里克斯顿路,正敲八点钟。不 过,对方和我们一样,也晚了。八点过十分了,柩车仍然停靠在门边。正当我们的跑得满嘴口沫的马匹停下步来时,三个人抬着棺材出现在门口。福尔摩斯一 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抬回去!"他命令道,一只手按在最前面抬棺材的人的胸前。"马上抬回去!”
“你他妈干什么?我再问你一回,你的搜查证在哪儿?"彼特斯气势汹汹地直嚷,那张大红脸直向着棺材的那一头瞧着。
“搜查证马上就到。棺材抬到屋里去,等搜查证来。”
福尔摩斯的威严声调对抬棺材的人品了作用,彼特斯已经突然溜进屋里去了,他们就遵从了这些新的命令。"快,华生,快!这是螺丝起子!"当棺材放到桌 上时,他喊道。"老兄,这一把给你!一分钟之内打开棺盖,赏金币一镑!别问啦——快干!很好!另一个!再一个!现在一迫使劲!快开了!唔,开了。”
我们一迫使劲打开了棺盖。掀开棺盖时,棺内冲出一股强烈的使人昏迷的氯仿气味。棺内躺着一个躯体,头部缠着浸过麻药的纱布。福尔摩斯取去纱布,露 出一个中年妇女的脸庞,美丽而高尚,象塑像一般。他立即伸臂把她扶着坐了起来。
“她死了没有,华生?还有气息吗?我们肯定来得不算晚!”
半个小时过去了,看来我们是来得太晚了。由于窒息,由于氯仿有毒的气味,弗朗西丝女士似乎已经完全不省人事。最后,我们进行了人工呼吸,注射乙醚 ,用尽了各种科学办法。一丝生命的颤动,眼睑抽搐了,眼睛露出了一点微弱的光泽,这一切说明生命在慢慢恢复。一辆马车赶到了,福尔摩斯推开百叶窗向 外望去。"雷斯垂德带着搜查证来了,"他说。"他会发现他要抓的人已经逃走。不过,还有一个人来了,"当过道上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时,他接着说,“ 这个人比我们更有权利照顾这位女士。早上好,格林先生,我看我们得把弗朗西丝女士送走,越快越好。同时葬礼可以举行了。那个仍然躺在棺材里的可怜的 老太婆可以独自到她最后安息的地方去了。”
“亲爱的华生,如果你愿意把这件案子也写进你的记录本里去,"那天晚上福尔摩斯说,“也只能把它看作一个暂时受蒙蔽的例子,那是即使最善于斟酌的 头脑也在所难免的。这种过失一般人都会犯,难得的是能够认识到并加以补救。对于这次已经得到挽救的声誉,我还想作些表白。那天晚上,我被一种想法纠 缠住了。我想,我曾经注意到在什么地方发现过一点线索,一句奇怪的话,一种可疑的现象,可是我都轻易地放过了。后来,天刚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几句 话来,就是格林向我报告过的丧葬店女老板说的话。她说过"早就该送去的。时间得长一些,和一般的不一样。"她说的就是棺材。它和一般的不一样。这只能 是指,棺材要按照特殊的尺寸来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我一下想起来了:棺材那么深,装的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关的人。为什么用那么大的棺材去装那 么小的尸体呢?为的是腾出地方来再放上一具尸体。利用同一张证明书埋葬两具尸体。如果我的视野不是被蒙蔽了,这一切原都是很清楚的。八点钟就要安葬 弗朗西丝女士。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棺材搬走之前把他们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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