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班是一所相当大的用白石砌成的房子,离马路有点远。一条双行的车道沿着一块积雪的草坪一直通到紧闭着的两扇大铁门前面。右面有一小丛灌木,连 绵于一条狭窄的、两旁有小树篱的小径,这条小径从马路口一直通到厨房门前,成为零售商人的进出小道。在左边有一条小道通到马厩,这条小道不在庭院之 内,是一条并不常用的公共马路。福尔摩斯让我们站在门口,他自己慢慢地绕房步行一周,经过屋前沿着那小贩走的小道,再绕到花园后面进入通往马厩的小 道。他来回走了好长一段时间,霍尔德先生和我索性进屋,在餐室的壁炉边等候他。当我们正沉默地坐着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一位年轻的女士走了进来。 她身高在中等以上,身材苗条,漆黑的头发和眼睛,在她十分苍白的皮肤衬托下似乎显得分外地黑。我想不起几时曾经见到过脸色如此苍白的妇女。她的嘴唇 也是毫无血色,她的眼睛却因哭泣而红肿。她静悄悄地走进来,给我的印象似乎她的痛苦更甚于银行家今早所感受的,因为她显然是一位个性很强、并且具有 极大的自制力的妇女,这就显得更加引人注目。她不顾我在座,径直走向她叔父跟前,以妇女的温情抚摸着他的头。
“你已经命令将阿瑟释放了,是吗。爹?”她问。
“没有,没有,我的姑娘,这件事必须追查到底的。”
“但是我确实相信他是无罪的。你懂得女人们的本能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他没有做什么错事,这样严厉地对待他,你是要后悔的。”
“那么,如果他是无辜的话,他为什么默不作声?”
“谁知道?也许他是因为你竟会这样怀疑他而感到恼怒。”
“我怎么能不怀疑他呢?当时我确实看见那顶皇冠在他手里拿着。”
“哎,他只不过是将它拾起来看看。哦,相信我的话吧!他是无罪的。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不要再提它了。想到我们亲爱的阿瑟被投进了监狱是多么可怕 啊!”
“我找不到绿玉决不罢休——决不,玛丽,你对阿瑟的感情使你看不到它给我造成的严重后果。我绝不能就这样了事,我从伦敦请了一位先生来更深入地调 查这件事。”
“是这位先生?”她转过身来看着我问道。
“不,是他的朋友。他要我们让他一个人走走。他现在正在马厩那条小道那边。”
“马厩那条小道?”她的黑眉毛向上一扬。“他能指望在那里找到什么?哦,我想这就是他吧。我相信,先生,你一定能证明我所确信的是实情,那就是我 的堂兄阿瑟是无罪的。”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而且,我相信,有你在一起,我们能证明这一点。”福尔摩斯一边答话,一边走回擦鞋垫上把鞋底下的雪蹭掉。“我认为我是荣幸 地在和玛丽·霍尔德小姐谈话,我可否向你提一两个问题?”
“请吧,先生,如果能对澄清这件可怕的事件有所帮助的话。”
“昨天夜里你没听见什么吗?”
“没有,一直到我的叔父开始大声说话。我听见后才下来。”
“你昨晚将门窗都关上了,可是有没有将所有的窗户都闩上呢?”
“都闩上了。”
“今天早上这些窗户是否都还闩着?”
“都还闩着。”
“你有个女仆,她有个情人吧?我知道你昨晚曾经告诉过你叔叔说她出去会见他来了?”
“是的,她就是那个在客厅里侍候的女仆,她也许听见叔叔谈到关于皇冠的话。”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她可能出去将这事告诉了她的情人,而他们俩也许密谋盗窃这顶皇冠。”
“但是这些空洞的理论有什么用处。”银行家不耐烦地嚷了起来,“我不是对你讲过我当时亲眼看见阿瑟手里拿着那顶皇冠吗?”
“不要着急,霍尔德先生。我们必须追问一下这件事。霍尔德小姐,关于这个女仆,我想你看见她是从厨房门附近回来的,是吗?”
“是的,当我去查看那扇门有没有闩好时,我碰见她偷偷地溜了进来。我也看见那个男人在暗地里。”
“你认识他吗?”
“噢,我认识!他是给我们送蔬菜的菜贩。他的名字是弗朗西斯·普罗斯珀。”
“他站在,”福尔摩斯说,“门的左侧——也就是说,远离需要进入这门的路上?”
“是的,是这样。”
“他还是一个装有木头假腿的人?”
这位年轻小姐富于表情的黑眼珠突然显得有点害怕的样子。“怎么?你真象个魔术师啊,”她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她当时面带笑容。但是福尔摩斯瘦 削而显得热切的脸上没有迎合对方的笑容。
“我很想现在就上楼去。”福尔摩斯说,“我很可能还要到房子外边再走一趟,也许我在上楼之前最好再看看楼下的窗户。”
他很快地从一个个窗户前走过,只是在那扇可以从大厅向外望到马厩小道的大窗户前停了一下。他打开这扇窗户,用随身携带的高倍放大镜非常仔细地检查 窗台。最后他说,“现在我们可以上楼去了。”
这位银行家的起居室是一间布置简朴的小房间,地上铺着一块灰色地毯,放着一个大柜橱和一面长镜子。福尔摩斯先走到大柜橱跟前,紧盯着上面的锁。
“是用哪把钥匙开这锁的?”他问道。
“就是我儿子指出的——那把开贮藏室食品橱的锁的钥匙。”
“它在你这里吗?”
“就是那把放在化妆台上的钥匙。”
福尔摩斯把它拿过来打开大柜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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