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勃拉姆斯吗?”恰克问。
“马勒。”考利在奈林边上就座。
“你说请多指教。”奈林说。
正文 第五章(2)
泰迪肘撑着膝盖,双手一摊。
“打从校园时代起,”奈林说,“我敢打赌,你们两人中不会有人看到打架就躲得远远的。这并不是说你们喜欢打架,而是你们根本不会考虑躲避,对不对?”
泰迪朝恰克望去,恰克朝他略带窘迫地微微一笑。
恰克说:“在我被抚养长大的过程中,没有逃跑这档子事。”
“啊,是的——抚养长大。是谁把你带大的?”
“熊。”泰迪说。
考利的眼睛发亮,朝泰迪轻轻点头。
然而奈林似乎并不理会幽默,他抚了抚裤子的膝盖部位。“你信上帝吗?”
泰迪大笑起来。奈林身体前倾。
“噢,你是认真的吗?”泰迪问。
奈林等候回答。
“你见过集中营吗,大夫?”
奈林摇摇头。
“没见过?”泰迪也向前弓起身子,“你英语说得很好,几乎无懈可击。不过,辅音还是发得重了些。”
“执法官先生,合法移民有罪吗?”
泰迪微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回到上帝这个话题吧。”
“大夫,哪天你去见过集中营,再回来同我谈你对上帝的感受。”
奈林缓缓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算是同意,接着目光落在恰克身上。
“那你呢?”
“我没亲眼见过集中营。”
“你信上帝吗?”
恰克耸耸肩。“好长时间以来,我无论如何都不太会想到他。”
“自从你父亲去世后,对吗?”
这时恰克也身体前倾,愈发清澈的双眼盯住那个胖墩。
“你父亲去世了,是吧?丹尼尔斯执法官,你父亲也一样吧?我敢打赌,两位在十五岁生日之前,都失去了生命中占主导地位的男性人物。”
“方块五?”泰迪说。
“什么意思?”奈林的身子弓得更低了。
“这是你接下来要变的戏法吗?”泰迪说,“你会告诉我,我手上握着什么牌。或者,不,等等——你会把一名护士一分为二,从考利大夫的头上抓出一只兔子?”
“我说的这些不是什么戏法。”
“那这个呢?”泰迪说,真想把那颗樱桃脑袋从那壮实的双肩上拧下来。“你教一个女人如何穿墙越壁,从一栋满是杂工和狱卒的大楼上方飘过,然后漂洋过海。”
恰克说:“这个戏法不错。”
奈林又缓缓眨了下眼,让泰迪联想到被喂饱的猫。
“我再说一次,你的抗辩能力还真——”
“啊,又来了。”
“厉害。但我们眼下的问题是——”
“眼下的问题,”泰迪说,“就是这个医院昨天夜间发生了九次恶劣的安全违规。有个女人不见了,但却没人去找——”
“我们在找。”
“找得很仔细吗?”
奈林向后一靠,偷瞥考利,让泰迪疑惑究竟谁是这儿的负责人。
考利对上泰迪的目光,下颚略微有些发红。“奈林大夫的职务之一,就是担任我们监督委员会的主联络员。我今天晚上请他来这里,是为了让他以这个身份回应你们先前提出的请求。”
“哪些请求?”
奈林用手护住火柴,再次点燃烟斗。“我们不会泄露医务人员的人事档案。”
“希恩。”泰迪说。
“任何人都不行。”
正文 第五章(3)
“你实际上就是在他妈的坏我们的事。”
“那个词我不太懂。”
“出门多走走,你就明白了。”
“执法官先生,两位可继续调查,我们将尽力协助,不过——”
“不必了。”
“什么意思?”考利这时也身子前倾,四人都弓着背,伸长脖子。
“不必了,”泰迪重复道,“这次调查结束了,我们坐明早第一班渡轮回市区。等我们把报告上交之后,我想会移交给联邦调查局。但我俩不会再插手。”
奈林的烟斗一直悬在手中。考利喝了一大口酒。马勒的音乐仍在流淌。屋内某处时钟滴答作响。屋外,雨势已很猛烈。
考利把空杯子放在椅子旁的小桌上。
“随你的便,执法官。”
他们离开考利的住所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雨水敲打着石板瓦屋顶和砖砌天井,也敲打着等候他们的黑色汽车。泰迪可以看见一片片倾斜的银色雨幕切断黑暗。从考利家的门廊走到汽车只有几步路,但他们还是被淋成落汤鸡。这时麦克弗森从车前绕过,跳到驾驶座上,甩甩头抖落雨水,溅湿了仪表盘,接着发动了那辆帕克车。
“今晚天气真不错。”他提高嗓门,声音盖过雨刮器的哗哗声和鼓点般的雨声。
泰迪透过后窗回头望去,看见考利和奈林站在门廊上目送他们,身影已渐模糊。
“人和兽都不适合出行。”麦克弗森说这话时,一根被刮断的细树枝正滑过他们的挡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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