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温面带微笑看着女孩的动作,那是一种安慰的微笑,仿佛他也觉得兰德会跳起来,转头逃跑。“她总是能找到流浪的猫和翅膀受伤的鸟,你是第一个接受她疗伤的人。”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不是要冒犯你,不是要把你比成流浪猫。”这不是道歉,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
“你当然没有冒犯我。”兰德僵硬地说,但这两个人却真的好像把他当成一匹容易受惊的马。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盖温说,“她有最优秀的教师,所以不必害怕,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伊兰将一块纱布压在兰德的伤口上,又从腰间抽出一块蓝色、奶油色和金色相间的丝绸手帕。对于任何伊蒙村的女孩,这都会是一件珍贵的节日饰品,伊兰轻巧地将那块手帕缠在兰德的头上,将那块纱布固定好。
“这个不应该用来裹伤。”兰德表示反对。
女孩只是继续给手绢打结。“我说了,不要动。”她平静地说。
兰德看着盖温,“她认为所有人都必须听从她的命令吗?”
男孩的脸上闪过一阵惊讶,他饶有兴致地翘了翘嘴角。“大多数时候她是这么想的,而大多数时候人们也都会听从她。”
“按住这里,”伊兰说,“让我系……”当她看见兰德的手时,立刻惊呼了一声,“你的伤还不只是跌破了头,你真是爬上了不该爬的地方。”她飞快地打好了结,然后将兰德的双手向上摊开,一边嘟囔着水瓶里的水只剩下一点了。流过兰德手掌的水又让兰德感觉到烧灼般的疼痛,但伊兰的碰触轻柔得让他感到惊讶。“千万不要动。”
伊兰将药膏在所有的擦伤上涂了薄薄的一层。她全神贯注地控制住指尖的力道,将药膏揉进伤口,又不弄痛兰德。一阵凉意渗入兰德的掌心,所有的伤痛都在伊兰的按摩中消失了。
“大多数人会严格按照她的命令行事,”盖温从背后看着伊兰,露出疼爱的笑容,“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妈妈,也不包括爱莉达,还有莉妮。莉妮是她的保姆,你不可能命令一个在你小时候因为你偷无花果而打你屁股的人,即使你长大了以后也做不到。”伊兰抬起头,用危险的眼神瞪了盖温一眼。盖温清了清喉咙,小心地板起脸,又飞快地说,“当然,还有加雷斯,没有人能命令加雷斯。”
“甚至连妈妈也不行,”伊兰说着,又低头去看兰德的手掌了。“她只能提出建议,加雷斯总是按照她的建议做,但我从没有听说过她向加雷斯下过命令。”说到这里,伊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为这个感到吃惊,”盖温答道。“就连你也从没有吩咐过加雷斯去做什么,他已经效忠过三位女王,并且是两位女王的军队元帅和首席摄政。我敢说,有些人会认为他才是安多王位的象征,而不是女王。”
“妈妈应该和他结婚,”伊兰不经意地说道,她的注意力全在兰德的受伤。“她肯定是这么想的,这点她瞒不过我。这样的话,许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盖温摇摇头,“他们两个里面一定要有人先低头。妈妈不行,加雷斯也不会。”
“如果妈妈命令他……”
“我想,他会服从。但妈妈不会的,你知道她不会的。”
突然间,他们都转头盯着兰德,而兰德还以为他们已经忘记他的存在了。“你们?……”兰德不得不停下来舔了舔嘴唇,“你们的妈妈是谁?”
伊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而盖温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调回答了兰德,反而让他的话显得更令人震惊。“摩格丝,以光明之慈爱,安多女王,王国的守卫者,匠民的保护者,传坎家族的家主。”
“女王。”兰德喃喃地说道,震撼的感觉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经,只留下一片麻木。片刻之间,他觉得周围的一切又要旋转起来了。不要引起任何注意,却落在女王的花园里,让王女为你治伤。兰德的心里充满了恐慌,却又不禁想要笑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匆忙地爬起身,同时抑制住逃跑的强烈冲动。但他一定要离开,在其他人发现他之前离开。
伊兰和盖温平静地看着他,当他跳起身的时候,他们也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兰德伸手想要拉下那块手帕,却被伊兰抓住了他的手肘。“不要这样,否则你又要流血了。”她的声音仍然很平静,显然她还是相信兰德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我必须走了,”兰德说,“我还要爬回去……”
“你真的不知道,”伊兰第一次表现出惊讶的神情,“你爬上这堵墙,想要看看洛根,却不知道你到了什么地方?你在街上能看得更清楚的。”
“我……我不喜欢拥挤。”兰德嘟囔着,他匆匆地向伊兰和盖温各鞠了个躬。“请您原谅,呃……女士。”在故事里,王宫里应该充满了彼此称呼“爵士”、“女士”、“殿下”和“陛下”的人,他不知道对王女的正确称谓应该是什么,即使知道,现在他一定也记不起来了。现在他还能想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必须离开。“请您原谅,我现在就要离开了。呃……感谢您的……”他碰了碰头上的手绢。“谢谢。”
“甚至不告诉我们你的名字?”盖温说,“这样的话,伊兰的照料所换来的报答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对你感到很好奇,你的口音听起来像安多人,但又肯定不是凯姆林人,但你看起来很像……嗯,你知道了我们的名字,你也应该让我们知道你的名字。”
兰德渴望地看着那堵墙,没有等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真名,甚至还加上了,“来自两河的伊蒙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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